“密通阴阳混沌大法,这是个什么书?”殷殊连无意间扫到了一本书,被书名吸引了过去,没忍住向祁宁问了一嘴。
“这本嘛,应该算是禁书,不过姨娘也没强行拦着我看过。我翻阅过几次,里面记载的东西很是奇诡,一般人看了也不会想要用的。你要是实在感兴趣,得空了看一下也不碍事,说不准哪天还真能有用上的时候。”
越是不让人轻易翻看的东西就越能惹人好奇,但经祁宁这么一说,殷殊连的好奇心便消散了大半,暂时收回了对它的关注,转头与祁宁一起专注于研读剑谱去了。
对照着剑谱,殷殊连总算是晓得了他们两人的问题出在哪里,但人做事一旦养成了习惯,就不是那么容易能纠正的了。于是接下来两人要做的,便是互相监督对方,直到不再犯老毛病。
起初的效果不大明显,两个人练了好几回都还是会时不时出现那些老问题。因此祁宁想了个法子,认为或许能帮到他们。
他的这个法子两人试了只不到半日,就被彻底否决了。他们看着彼此脸上胡乱涂画的墨迹,是一点练剑的心思都没有了,只顾着笑对方几乎被墨水涂满了的脸。
祁宁原想一人出一次错,另一人就在他的脸上画一笔。最初他们还能好好遵守这个约定,可到了某一次,祁宁忍不住在殷殊连的脸上多画了点花样,这事的走向就变得离谱了。殷殊连原先还能忍受,可他见祁宁越发得寸进尺后就不想再忍了,也开始了自己的发挥。两人因此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如何在对方脸上大展身手之上,做这件事的初衷早都被他们抛到了千里之外。
午饭时,施净秋见了这两人脸上的“大作”,还有心点评了一番,说是祁宁作画的手艺胜过殷殊连,可让祁宁骄傲得不行。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只好另寻出路了。祁宁很快又提了个建议,这次依旧是互相惩罚,只不过是把在脸上涂画改成了打手板。这还是祁宁以前听说过学堂的学生犯了错会被教书先生用戒尺打手心,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一招。
家中没有戒尺,故而他们决定用剑来代替。木剑还是有点厚度的,长度也很够,拿来充当戒尺是再合适不过了。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没有早早地意识到这个方法与之前的相比,本质是一样的。故此,两人尝到了换汤不换药的后果。
结果就是他们无法掌控每一次打手板的力度,也没办法保证双方下手的轻重一致,很快便对彼此积攒了怨念,出于报复,下手一次比一次狠。到了后来,他们的手掌心都已红肿不堪,甚至为此大打出手了一通。
晚间吃饭时,施净秋看他们的左手都裹成了粽子,不禁失笑,乐了好一会儿后说:“你们俩上午作画,下午打架,这一天天的花样还挺多。手都成这样了,这顿饭是怎么做的?”
“一人用一只右手,左手用不了,胳膊还能用。”祁宁闷声解释,殷殊连则在一边点头附和。
施净秋听后又笑了声,便只顾自己吃完饭离开,没有一点要为两人分担烦恼的意思。剩下他们两人面和心不和地再次合作收拾了桌椅碗筷,然后一言不发地各自回了房。
睡了一晚,天大的气也能消得差不多了,何况祁宁与殷殊连都不是会为这种事情记隔夜仇的人。到了约好的练剑时辰,他们仍旧按时赴约,并好似都忘了昨天的事,心平气和地讨论起有没有更好的办法能让他们尽快纠正毛病。因为有了还被包扎着的左手作为提醒,他们这次提出想法都谨慎了许多。
再三商量后,他们制定了一套相对严谨的惩戒规则,明确规定好了错误的等级以及不同等级错误的惩罚是怎么样的。惩罚大致包括连续做几顿饭,劈几次柴,还有打理菜园子等等。
为了避免因一人练剑时对某些错误的判定会与旁观之人不同而产生分歧,祁宁还特地去向施净秋要来了重现符,可以令用符者一个时辰之前的记忆再现。通过一起作为旁观者观看练剑的过程,可以让两人更容易并尽可能客观地达成一致意见。
因为作用十分有限,重现符对使用者的要求很低,只要这人不是个过目即忘之人就行。使用方式也很简单,只需将它与使用者的一根发丝一同燃烧丢进水盆中,水面便会根据人的意愿显现出特定的某段记忆中的画面。
做足了准备,并经过一日的实践后,他们两人终于找到了最适合的路子,并一直循着这条路过完了余下的日子。在施净秋定下的考校日的前一天,他们清算了一下各自身上背负的惩罚。不出意外,祁宁被罚的次数和严重程度都超了殷殊连不少。原因也很简单,祁宁养成这些习惯已有数年,而殷殊连至多不过两月,论纠正的难度一定祁宁远胜过殷殊连的。
看完了记录惩罚结果的清单,祁宁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似的仰倒在座椅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头顶层层叠叠的浓绿密叶。入了盛夏,日头毒辣,两人皆是练得一身大汗,此刻正躲在绿荫中小憩。临时搭的小木桌上还放着一块拇指大小的饮雪石,足以驱散两人周围大部分的热意。祁宁听着树间无休无止的蝉鸣声,更是烦躁不已,连给自己扇风的心情都没有了,垂下了握着蒲扇的手,大有要就此云游天外的架势。
对着那份清单思索了半晌后,殷殊连调整了下坐姿,让自己正面朝向祁宁坐着,同时还将摇扇的方向反手转向了他,对着他说:“你看这样如何,有些天你要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我就替你分担一些。本来这些也只是为了能督促我们纠错,目的达成了,惩罚就没必要这么严格地执行了吧。”
听了他这话,祁宁像是岸上的鱼在临死前挣扎了一回,刚坐起了一点又马上蔫了下去,回他:“不行不行,有一就有二,倘若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那就起不到震慑的作用了。”
被祁宁这么一说,殷殊连也觉得有些道理,便又沉默了。祁宁见他摇扇子的速度不自觉慢了下来,便抢过了他手上的扇子,连同自己的那把一起,左右开弓,双双给自己飞快地扇了起来。
这一打岔,殷殊连的注意力就被他带走了。因他摇扇的幅度极大,所以殷殊连也能蹭到一点凉风,心也为此一点点静了下来,不知不觉间就将目光全部停留在了闭眼沉浸于凉爽当中的眼前之人身上。
凉风有了渐小的趋势,祁宁看起来似乎是快睡着了,殷殊连忍不住靠近了轻声问他:“你是乏了吗?要不要进屋去睡?”
“我清醒着呢,就是闭眼休息下。手扇累了,你拿回去吧。”
殷殊连照他说的拿回了自己的扇子,然后又道:“我想我们谈个条件,我替你分担惩罚,你陪我练剑,时间全由我来定,你觉得怎么样?”
“嗯?”
出了这一声后,祁宁立刻又睁开了眼,看向殷殊连说:“你开的这个条件,不错。那就这么定了吧!”
如此一来,祁宁心中的烦闷全消,就连那蝉叫都听得顺耳多了,接着又给自己扇起了小阵的风,惬意极了。没过多久,他便失了意识,昏昏地睡了过去,右手随之松开,蒲扇从手中落下。殷殊连仍旧醒着,替他拾起了扇子,轻轻地为他扇着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