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夏日夜里,没了往日的闷热,多了些清凉之意。
湘塘县郊的土地还有些泥泞。疏朗的夜空下,有一人打着昏黄的灯笼不紧不慢地走着,身后之人亦步亦趋。
正是如约同行的吴老伯和祁宁。如祁宁所料,他们正朝着县郊那老旧的祠堂走去。
估摸着走了有五里地,两人来到祠堂前。进去后,祁宁看到已经有一人在虔诚地跪拜着,那人身前则有一人闭眼站立着,口中念念有词。
祠堂看起来废弃已久,原本供奉牌位的祭堂上除一盏油灯外,空无一物。四周散落着一些祭祀的器具,残破不堪。
祠堂的房顶也有些破漏处,午后的那场雨显然也侵略过此地。被浸湿的木梁,长了杂草且堆积着各类祭祀物品而混乱不堪的地面,混杂着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那说话的人嗓音低沉而毫无起伏,更显得此地有种诡异的寂静。
待到那人停止出声,才睁开眼,看向吴老伯:“本月并非你负责教引,来这做什么。”
吴老伯错身,让祁宁完全暴露在那人眼前,回话:“我带这人来拜见天神,祈求天神护佑。”
那人静默片刻,向祁宁招了招手:“既是你吴刻亲自带来的人,想必是个诚心之人,过来吧。”
来此处前,吴老伯已经交代过祁宁一些事情。他顺从地来到那人面前,按指示与另一人并排低头跪下。随后,他耳边传来了那人的话语声,听内容大致是些对某位神明表示崇敬信仰的话以及教条一类的东西。
直至尾声,那人才再次开口:“自今日起,你们便是我昭理教的教徒。往后需虔心供奉昭理天神,谨记教条,不可违逆天神之意。”
“小徒谨记。”祁宁身旁的那人紧接着回了话,随之上身愈发低伏,以示诚心。
他见状也跟着低伏上身回应。
完成了简单的入教仪式后,吴老伯便带着祁宁离开了。路上又同他交代:“三日后有沐恩礼,新的教徒都会去,我也带你去见见。”
祁宁此前不敢发一言,此时才有些诚惶诚恐地问他:“那沐恩礼是做什么的?”
“是请天神降恩于教徒的仪式。”
而后祁宁又听吴老伯仔细介绍了一番,得知沐恩礼只有教内有重大贡献之人才可参与其中。经过仪式的教徒可以升作“引教人”,负责教引新的教徒。至今为止,成为引教人的教徒不过六人。
举行仪式当场,昭理天神会满足教徒一个愿望,以作嘉赏。而吴老伯所得到的嘉赏,便是让他孙女吴玥的病体得以痊愈。
仪式当日,还会让新入教的教徒观仪,让教徒亲眼得见神恩,从而令教徒们更加诚心诚意地信奉此教。
得知引教人的数量后,祁宁快速地回忆了一番,继而心中了然。
独自回到住处后,祁宁将今晚所见所闻悉数告知林致桓二人。
三个人梳理了下信息,大致摸清了这个所谓的“昭理教”是如何运作的。所谓天神必定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仙,极可能是那修士。修行之人多的是手段欺瞒不明真相的民众。
他们并由此推测,那些客栈店铺的人不出意外,全部都是这个教的教徒,其中应该也有引教人。
“引教人的数量恰好与我记得的追魂符失灵的次数一致。”祁宁此话一出,令林致桓他们瞬间变了脸色。
他们很快就领会了祁宁的意思。
“如此说来,那修士所谋之事是与人的魂魄相关,所谓的沐恩礼想必就是行不轨之事的幌子了。”林致桓一语点出关键。
“只是我已用瞳明术查看过吴老伯,并未见其魂魄有异样之处,而他又是个引教人。”
“那便要看看仪式当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致桓借着一点烛光,看着祁宁那张经过易容后的没什么情绪的面容,好像这背后藏着的诡谲之事并没有太牵动他的心神。两人眼神默默对视了片刻。
而后祁宁微垂了眼眸,单方面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视。林致桓也顺其自然地收回了自己注视的目光。
封明竹无暇顾及身边两人,管自己在一旁皱着眉沉思。
“虽说许多传闻和书籍都有提过与魂魄相关之事,可我印象中还没有听过眼下这般拿魂魄做文章之事。”封明竹打破了持续良久的沉默。
看祁宁和林致桓的反应,封明竹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了,只能静待三日后的沐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