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刘姥姥一听这话,垂泪,忙道:“姑娘,这我可不能收,我白吃白喝了几日都算赚够了,求你去跟太太说说,别费了这心力,我已经感恩不尽,真送了去,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报答不了。”
喜妹思绪万千,也不愿跟她纠缠,便道:“太太的意思我也传了,其余我也不担,姥姥您慢走。”
刘姥姥一边抹泪一边想,太太实在心细,连这人心算计都考虑到,免得为了这点粮食而累及性命。
虽说刘姥姥在府上受不得下人尊重,但好歹为了家里人求来一丝生的希望。
拿面子、尊严来换活下去,怎么算都是她赚到了。
贾府少了一个刘姥姥和板儿,无人在意,唯有贾环回来闹个半日罢了。
毕竟如今在贾府排上最紧要的事,便是贾珠与王熙凤的婚事敲定下来。
好在贾政赴任三年间,王夫人曾与贾政提笔说及这事,身为贾珠的父亲点头认可,加之贾母也颇为喜欢王熙凤,这事在贾府便是板上钉钉的。
那一头王府,有王夫人做中间人撮合,这几年下来,也是认定了王熙凤嫁去贾府的事实,不过怕姑娘家脸皮薄,不怎么在王熙凤面前提起。
两家人都谈得好好的,倒是有一个人不爽快——早就打王熙凤主意的邢夫人。
一大早来贾母处,邢夫人一味地抹泪,不言不语,看得贾母一脸无奈。
“赦儿媳妇,你说你都哭了一个时辰,也该歇一歇。”贾母打发鸳鸯捧水来给邢夫人净面,示意她不要太过分。
邢夫人哪里管那么多,只想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哭诉道:“老太太,这事我憋屈呀。这琏儿和凤姑娘的事,早几年就跟您商议,那二太太也是称好,怎么好端端的就换了新郎官?”
这事说起来也够令人尴尬,毕竟贾母也曾参与撮合,但一转念想,都是自个的孙子,谁娶也都一样,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贾母安慰道:“这事也怪政儿媳妇没早说,这样也好,珠儿如今也谈好婚事,礼数上,琏儿也可以谈婚论嫁,我便去寻个好孙媳配他,这可成了?”
“老太太,好的都被他们挑了,哪里轮到我们这等寒碜的。”邢夫人又把话绕了回去,不依不饶。
贾母不得狠道:“你懂什么,现在世道多的是好人家姑娘,怎就独独凤哥儿一个好的。我便知有个好的,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的女儿,同是金陵人,女工女德自是不用说,还读书识字。我看她配琏儿也是好的。”
这下邢夫人可不抹泪,忙问道:“唤什么名字?几岁?家里如何?”
贾母见她不揪着王熙凤讲,松了口气,道:“我只记得她年十八,若你真的有心,我寻人打听给你。”
“老太太说好的,自然是好的。只是。”邢夫人这才缓缓道出她哭诉半天的目的,毕竟知道不可能从王夫人手中抢过王熙凤,那好歹能让贾母对他们东院用点心。
“只是什么?”贾母顺从问,邢夫人立马上道说:“老太太,他们那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这头若再拖下去都要成老鳏夫。要是也能加急些办喜事,这礼节上别那么计较,赶在来年给老太太抱个大白重孙,这便极好了。”
“哼,既然都委屈琏儿这么久,这临门一脚的事怎可马虎呢。”贾母斜睨了一下邢夫人。
邢夫人立马直起身子,道:“这不二房也如此,我想到一块去了。”
贾母冷笑一声,道:“她那是情势所逼,你。行了,我先让媒婆上门打听,真要合得上,人家姑娘养这么大,多少礼节多少人情,都该让人体体贴贴的,不够的我来补上,可以了吧?”
虽说邢夫人想省点钱,但最终能让贾母松口补贴,也算是达成她的目的。
只见邢夫人陪笑了一会,净了面,扬长而去。
贾母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被她吵了半日,头都痛得很。”
鸳鸯唤人收拾好厅室,一个箭步来到贾母身侧,一边按摩一边道:“也难为老太太要拿梯己来贴补孙子,这头孙子要顾,那头孙子哪能不表示表示?”
贾母轻摇头,道:“你吃了西院多少米饭,什么时候瞧你二太太计较这些?”
“老太太您可误解奴婢,奴婢哪里说二太太计较。”鸳鸯嘟着嘴,辩道:“二太太不计较,老太太心里过不去,手心手背都是肉,奴婢这是心疼老太太您呢。”
“是心疼我还是心疼那些梯己钱?”贾母好不容易放松,打趣道。
鸳鸯笑了笑,道:“奴婢惦记着老太太,自然也要帮忙惦记着老太太屋里的、库里的,要是不记在心上,岂不是失了职?”
两人说说笑笑,也就把这一下午的苦闷扫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