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如言写下的生辰八字，姜玉别微愣，居然与他的生成八字一样！
但柳如言不知道他的生辰八字，毕竟他隐瞒了，他瞥眼看向身旁的顾世昌，心想，难道是这小子的？
柳如言掐诀用火焰把符箓化为飞灰与血阵融合，幻境中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屏住呼吸。
本以为接下来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姜玉别会慢慢消亡，但意外却发生了，顾世昌本来强大的灵魂突然开始溃散。
逐渐半透明的魂体越来越淡，灵魂碎片化为粒子飘散在周围，又渐渐被姜玉别魂体吸收。
姜玉别的魂体被滋养的越来越强大，他也愣住了，有些始料未及，他能明显感觉到原本开始消散的魂体又突然强大。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却让顾世昌松了一口气，他突然温柔笑了，语气愉悦道：
“恭喜，是你活了下来。告诉师姐，不要一错再错了，业债难偿。多行善事，不然最终会万劫不——”
话还没说完，顾世昌的魂体就彻底消散了。
他的灵魂早就残败，头七还被强行留在人间，即使有修为加身保证了神魂的强大，也斗不过完整的灵魂。
姜玉别静静看着对方完全消失了，他没有兔死狐悲的哀别，只是阵阵兴奋。
姐姐，是他活了下来！
不过虽然吸收了顾世昌的魂体，但他的魂体因为一番折腾也很虚弱，他刚闭目想休憩，但却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又被拉到了幻境里。
空中飘着一些碎片，姜玉别点了一下，顾世昌的记忆涌入大脑。
只是他以灵体模样站在天上看的，跟随顾世昌简单走完了幻象，空中的一片片都是对方的记忆碎片，他都食指轻点看完了。
姜玉别沉默不言，顾世昌确实堂堂正正翩翩如玉，并不是姜玉别臆想的那般道貌岸然。
但现在对方人都没了，再加上他本就对顾世昌怀有敌意，所以姜玉别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大触动。
只有看到记忆里他以往从未看到过的柳如言时，他才会莫名心悸。
说到底，造成顾世昌永生永世无法超生是最爱顾世昌的师姐，“柳黛烟”啊。
他愤怒至极，一想到柳如言这段时间的哄骗与诱导，他就恨得牙痒痒。
母亲离世后他从未感受到过重视和拥护，遇到笑容满面的温柔柳如言后，他便立马沉沦了。
却没想到是对方刻意编织的假面欺骗，他对柳如言毫无隐瞒的依恋与孺慕，最后却都成了刺向自己的利刃。
他恨柳如言，他并非不愿为了柳如言付出一切，但他绝不允许是其他人替代他！
只是他现在太过弱小，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能力。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全身都很轻盈。
姜玉别缓缓睁开眼，看着有些熟悉的天花板，很久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魔域客栈的客房，他正躺在客房的床上。
柳如言刚踏入门时便注意到少年坐在床上，她眼神里略微有些警惕，还有隐隐的期待。
注意到女人的到来后，姜玉别不留痕迹地垂眸。
柳如言现在多半在怀疑他。
既然如此，那他就陪着姐姐一起演，直到被认出的那一刻，他要看着柳如言绝望、愤怒。
毕竟，本来就是你先欺骗利用我的。
姜玉别故作神魂匹配的呆傻看天，实际是在酝酿接下来。
等他慢悠悠抬头后，一脸无辜茫然地打量了一圈周围，随后看着柳如言茫然过后又突然喜笑颜开。
“师、师姐？这里是哪里？师姐的婚事结束了吗？”
有那位顾世昌的记忆加持，所以这违心话十分顺其自然，但他真的说完，心底又立马升出一阵厌恶之情。
这清爽又懵懂的单纯语气，他一辈子望尘莫及。
他深知他是如此阴暗又善妒。
“世昌！”
柳如言闻言立马激动地上前抱住了他，小声啜泣说道：“世昌，成亲那日你被魔兽重伤，昏迷了十多个月。师姐便带你来到魔域，用此地一些草药保住了你的性命！”
柳如言边哭边说，姜玉别心下略微有些惊诧，他从来没想过这女人扯起谎来如此自然，在用最柔弱可怜的语气睁眼说瞎话！
同时隐隐又觉得悲凉无比，他的献祭和死亡对柳如言来说无比困扰，需要她精心编制一个谎言，能让他姜玉别的存在彻底消失的谎言。
而她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保住那位师弟心目中那廉价的善良可亲的形象吗？
柳如言想让他消失的心，恐怕比他当初掩埋母亲的信物更加决绝无情。
他的牺牲从头到尾都一文不值，柳如言把他的过去隐藏掩埋，他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
若他真的死去，那他就真要这么无知无觉被彻底顶替了。
想到这里，姜玉别突然感到眼睛一阵酸涩，难过又无措。
为什么柳如言对他这么绝情无义，明明他把柳如言一切放在首位，他也愿意为了保护柳如言生命而死……
他可以为了柳如言死，但绝对不会因为那个死人献舍！
他和那个少年总归不一样，柳如言初次见到他时，也只是把对那个师弟那份强烈感情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们的相遇相识，从一开始就是因为顾世昌，从柳如言见到他的容貌，计划就已经开始，若非如此，那他也不可能遇到柳如言。
一切没有如果。
人怎么可能对一个寄托了感情的工具产生感情？
他不可能在柳如言心中有一席之地……
“师姐……”
姜玉别难受的心堵，虽然是咬牙切齿叫着，但依旧有微微的颤音，随后他也伸手抱住了柳如言。
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柳如言很是开心，但她毕竟在顾世昌面前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形象，所以只是哭了一会儿便用袖口擦去了眼泪。
“世昌，师姐在魔渊采摘时入魔了，你不会嫌弃师姐吧？”
柳如言刚哭过眼睛发红，但还是高兴到嘴角的笑都掩盖不住。
她双眸璀璨，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少年。
姜玉别被看得莫名不爽，她只是在透过他和另一个人对话罢了，顾世昌会怎么说呢？
他恐怕会笑着说：“师姐永远是我最好的师姐，但如若我还是昏迷不醒，我不希望师姐为我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