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别想起母亲笑着看他时，眼眶噙满泪水，“娘亲，对不起，玉别不如凌霄花那般坚强……”

他这种麻木不仁之人，实在不配和高雅的凌霄花放在一起。

他想把所有过去，那些心酸与血泪都随吊坠掩埋到黄土之下，然后去麻木等待他最不愿接受的命运。

夜晚回到客栈，老大看着眼神空洞的姜玉别，看着碗里仅有的四个铜板，拳头瞬间便对着他的脸招呼而来。

“怎么今天才四个！若是你这三日再讨不到二十个——”

客栈老大阴恻恻笑着指着旁边瑟瑟发抖的无腿少年，“就跟他一样，腿别想要了！”

受到辱骂和拳打脚踢之时，姜玉别心底依旧愤愤不平，他握拳的手轻轻颤抖，最终却垂着头一言不发。

“大哥。”徐老三疑惑了，“这小子今日很不同寻常啊，居然没有像以前那样抬头瞪我们，这可真不习惯。”

徐有安对姜玉别印象很深，这少年就是个犟种，被打了那么多次还不服输。

而且还跑了一次又一次，他二哥实在忍无可忍直接把他腿打瘸了。

依照他大哥二哥这种暴脾气，应该早就受够了这小鬼，然后把他四肢卸了，扔到黄沙之地让他自生自灭猜对。

但奈何姜玉别长得很好看，即使对方有意把脸弄得很脏，他们这些见多识广的成年人依旧看出姜玉别漂亮的面貌。

但可惜他现在年纪太小，若是再长大些，就能把他卖给有钱人。

说是要砍他腿，其实也都是吓唬他的，毕竟漂亮完整的商品更值钱。

“哼！”老大不屑冷笑，“早就该这样了！果然，这种野种就是欠打！”

姜玉别腿瘸了第三天，他今日讨到个六个铜板，他又把铜板分了些给了昨天的少年，少年十分感动，但即使如此两个人也没有过多交流。

天色将黑，今天回去又要挨打了。

柳如言出现时，姜玉别看着碗里仅剩的两个铜板，想着今日应该还能再多讨几个。

只是柳如言太过生人勿近，没有像以往遇到的那些修士路过时那般关注他们，这种修士多半也不会对魔族有任何怜悯之心。

今天还有一个孩子晒得晕倒在炎日之下，柳如言依旧熟视无睹，更加肯定了他们所想。

这像仙女一样漂亮的女人，多半也是冷漠无情的主。

其他乞丐胆子都很小，尤其那个少了一只腿的少年，他胆子更小，除非别人主动给的铜板，不然他根本不敢上前。

都说修士对魔族残忍无情，心情不好还会随时下手杀人。

姜玉别深吸一口气，难怪那个少了腿的少年每天只能讨到那么点。

看着两个人碗里的铜版都只有几枚，他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姜玉别接近柳如言的，只要不成功他立马就走。

……

“果然是这里。”

姜玉别思绪被柳如言的声音打断。

魔族踏入修士地界时会被拦下，但徐有安生活在边界生活了那么多年，他告诉柳如言一直往这个方向前行就行。

一路上他们也确实没有见到一个修士，周围全是光秃秃的枯黄老树，现在果然秋末将过。

还好还好，她有些庆幸她没有继续在魔渊修养一个月，不然师弟的灵魂便直接化作怨灵，到时候便无法再转世轮回了。

默默松了一口气后，她手上还有属于姜玉别的温度，柳如言又突然隐隐有些不忍。

她现在做了这么多，甚至都为此堕魔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心软。

只是无论如何眼下都还剩一个月，她想在最后这一个月里，带姜玉别完成之前那些承诺。

“玉别——”

柳如言幽幽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这满含柔和与复杂的喊声让姜玉别有些迷茫，少年只能含糊不清应道：“恩……姐姐怎么了？”

柳如言沉默良久还是没有选择说出口，她叹了一口气道：

“还是算了，之前我说带你去看花海，但现在已经要入冬了，春暖花开也是在下一年……”

不过南方应该还能看见，柳如言想着，他们还可以在最后一起去南方看看。

“姐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们可以下一年再一起去看，不急于这一时。”

看出柳如言心情沉重，但姜玉别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忧心忡忡，这回答倒是很贴心。

对来他说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甚至往后的十年二十年，他们每年都可以去看。

所以今年错过还有下一年，下一年错过还有第三年。

他相信他和柳如言的未来还有很多时间。

但最让姜玉别开心的，还是未来那些日子里，有柳如言一直陪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