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已经接受了林霁和雨林的亲近,蓝燕仪心里还是不得劲,默默将雨林的画稿整理出来,按照作画时间一一排序。
或许画家都有同一个习惯,习惯在画完东西以后写下日期和姓名,以至于蓝燕仪仔细翻阅以后,心底生出许多疑惑。
林霁画画的手法与雨林笔触相似不说,两人日期的写法竟也一样。
有的人习惯连笔,有的人习惯工工整整地把数字分开,雨林属于前者,但她还有一个特别的小习惯。
指尖擦过画纸的一角,指甲停留在日期尾端翘起的小尾巴,蓝燕仪将林霁新画的那一张画贴过来对比。
这样独特的习惯也是巧合吗?
有了林霁可能是雨林的猜测,蓝燕仪第一时间想到知情人谢安渡,又怀疑她们是同谋,只能按下不表,悄悄在平时观察起来。
……
“人在坠入深海的时候会看到怎样的场景?”
最近林霁对自己的画不太满意,几次修改,依旧画不出想要的效果。
一直在留意她的蓝燕仪竖起耳朵,自然地走到她身边,看向她的画作。
还是之前那张由浅蓝渐渐转黑的画,不过和之前有些不同,画里多了一个特别小的小人。
想到自己鬼画符的画技至今为止只能画出火柴人,蓝燕仪看了那个传神的小人很久,闷闷开口:“掉海里了吗?”
林霁一愣,才意识到她是在说画,点点头:“我不会游泳,不知道在海里看到的画面是怎样的,想描绘的是她落入海中,想展现的是她看见的光景。”
“不会游泳?”蓝燕仪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A市长大的吗?”
“是啊。”
“那不对啊。A市中考的时候不是要考游泳吗?我记得游泳是必考的啊。”蓝燕仪不解。
蓝芝榆在A市读的初中、高中,以至于在她小时候就要求她去学游泳,她也是到了体育考试才知道,C市的中考不考游泳。
后来也特地去了解了A市考游泳的原因——每年溺水的人太多。
“至少学了你不会淹死。”
蓝芝榆如此狡辩。
蓝燕仪看着姑姑,更加无奈:“不会游泳的人都不会靠近海边吧?”
“初中吗?初中我没在这里上学,是转回来的。”林霁答完,揪住她的耳朵,“别跑偏了,我们现在聊的是画。”
蓝燕仪比了一个“OK”的手势,视线重新投向这幅画。
“要讲逻辑的话,我觉得这得看她在海里多深的地方。”
见林霁不解,她又详细解释起来:“首先,这个主人公是人类对不对?人类和海洋生物不一样,海洋生物在海里稍微深一点的地方还能看得清,但人类在水深大约两百米以后就看不见光了。”
林霁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把她圈进怀里,靠在她肩上,认真考虑起来:“主人公也不能掉那么深吧,压强这么大,那不就死了。”
说着说着,她抖了抖腿。
“内心世界是可以的,艺术不总是和现实相辅相成吗?”蓝燕仪扶额,拍拍她的大腿,示意她好好坐着不要乱动,“纠结的话你就都画,越往下能看到的光越少,到时候画出来,哪个满意选哪个不就好了?”
“好。”林霁一口答应,拽着她起身,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用完就丢,不愧是你。
蓝燕仪没急着走,走到林霁的书柜边上,隔着玻璃摸了摸雨林的作品。
“你和雨林关系好到她愿意把第一本书给你?”
一本就算了,书柜上明明有所有作品的第一本,如果林霁和雨林不是一个人,那雨林该不会喜欢林霁吧?
“其实——”林霁说了两个字,没有勇气再继续说下去,她低着头起身,把蓝燕仪推出房间,故作不满,“别打扰我画画。”
“诶?”
话题被生硬打断,蓝燕仪的手停留在门上,眼睁睁看着她关上了门。
等人出了房间,林霁靠在门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撩开额前的碎发,终于平静下来。
手腕上的吻痕仍未消退,她也从未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
父母离婚以后,林霁为了逃离这个破碎的家,努力考到了A大,在学校里闷不吭声画了两年百合漫,升入大三,她在一场能得到学分的鸡汤讲座上认识了谢安渡。
台上是口水飞溅,越讲越激动、越讲越精神的老师,台下是泣不成声、低头痛哭的学妹。
林霁绷了半小时脸,脑子里只萦绕着哭声,同样在开小差的她放下手里的画笔,把包里的纸巾递了过去。
“别哭啦。”
然后她就成为了谢安渡的情绪垃圾桶。
“哈。”想到现在谢安渡变成了自己的情绪垃圾桶,林霁没忍住笑了一下。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搞定了为爱情迷茫的小学妹,林霁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和自己是同道中人。谢安渡对她的漫画大加赞赏,坚信她一定会出名。
彼时林霁只是网上不起眼的小画师,在谢安渡的营销推广下,竟然真的意外火了,成为了圈子里的大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