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话中仍有些愤怒。

“这么说吧。刚刚我看到右岸山坡上鬼神庙下的森森白骨时，你们为什么把我捉回来后不再选择水祭而是打算放火烧死我？让我逃都无法再逃？”

“你的意思是……为了灭口？”那村民显然不信，刚欲朝陆十一冲来时却被村长拦下了。

村长冷声道：“我以前确实怀疑过叶家村的鬼是人假扮的，却一次都没有把鬼捉到过，每次要捉鬼，村内就会发生家眷死亡的事。你现在却来告诉我一切都是假的，鬼神无法庇护叶家村安全？”

“对方装神弄鬼必然是叶家村有什么东西对他而言是有价值的，他必须利用心理压力以及残虐的手段控制鬼神说以便统治村民，继而让所有人都臣服，”陆十一转而问道，“叶家村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

村长半晌未答，只缓缓朝她走进两步。

“既然想不到，那就亲口问他，”陆十一出声打断了村长的思绪，她盯着右岸的森森白骨语气更显坚定了些，“您且放话取消祭奠，我相信对方一定会再度装神弄鬼。”

村长还是没有接话，陆十一回过头去，只见村长扬起嘴角，声音平和：“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若怕家属被害，大家便不要分开行动！到底是听我的一试，还是继续被别人蒙骗，我觉得身为鬼神使者应该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叶家村这么多人，我不信捉不到他。”陆十一压抑心底的愤怒，她逐渐攥紧拳头，觉得村长似已看破她拙劣的谎言，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叶家村内灯火通明，中央一条西北走向的小路被月色照的发亮，它像任何一个陆十一在现代见过的普通村庄，只是温柔月色掩盖了它的血腥。

她不信鬼神，可现在也只想祈祷，希望那些惨死于这温柔月色下的村庄中的人们能够助她一臂之力。

可就在这时，对岸山坡上却忽地传来乌鸦展翼嘶鸣之声，她身形微顿。

只见数支箭矢携风而来嗖地几下猛然扎在村长脚下地面。

这是一种警告和威胁。

村民低头看箭，明白过来他已中计，立刻高挥手臂命人捉住陆十一。

陆十一方才已试过由岸边逃跑，这回再被捉住可真是性命不保。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拖下新娘礼服的大袖衫，纵深一跃，跳入冰冷的河水中。

眼中世界不断旋转飞升扭曲。

刚来琻朝时，她也下过一次水。那次，是在中花园内为救白迁延，当时拉起白姑娘后，她在她耳畔说的是一句残酷的为什么。那时还是夏季，中花园的池水毕竟用做观赏并不算深。而这秦岭山脉中的河流，却是活水。

幸而秋冬并非汛期，水流速度虽快但还不至于将她卷入河底拍至石上丢失性命。

她透过夜色下的湖面看，村民全都下水想要寻找她的踪影。

她朝下流飘去，忽然间，感觉自己的小腿因冰冷的河水而有些痉挛。她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已失去了对身体的完全控制，衣服浸满水像一双双手拉着她往湖底下坠。

阴暗又吞噬人心的黑暗席卷她。

不知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待了多久。

她忽然听到有人隔着水幕喊她的名字。

陆十一抬头，月色波光潋滟，仿佛她身处岸上，而由天空中银河里跃下一个人影。

沈郁离朝她伸出手，几乎是本能地，她想回应那个人的呼唤。

有什么东西，在她失去意识前抱住了她。

陆十一稍稍恢复了些神智。

只见沈郁离正将她拦在怀中，替她由口中往内输送空气。

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夜幕上，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渺小到眩晕，渺小到改变不了任何人的人生轨迹。可这种无措和不安，却不再像昨夜那般令她感到懊悔与自责，反而是不甘心和强烈的冲动取代心间。

这么想着，眼角便滑落几滴热泪。

沈郁离注意到手背的热雨，才从那双柔弱的唇边移开。

陆十一微微笑了笑，伸手捧住他的脸颊：“你总是在找机会偷偷吻我啊。”

“计划失败真不好意思，让你和伏析再来救我。”

“但是恐怕，之后还要再不断麻烦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