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太医听这话，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再十日才行！”

来不及。再十日的话，来不及。

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白太医才无奈叹道：“郁离现下在丽贵妃宫内，他说若你醒了急着找他，便叫我告诉你，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了。”

“尘埃落定？”陆十一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听这四个字，不知怎的有些不悦。

“尘埃落定。”白太医收回手，继续道：“临冬姑娘已下葬，甘霞宫女尸案也未再对后宫众人隐瞒，奚官局换了批管事的人，丽贵妃甚至对你族人进行了赏赐。陆姑娘昏迷的这十日里，郁离已将后宫名册重新制定完成。”

“那这阴婚案，买尸的人是何人也查清了？”

白太医摇摇头：“只有这案还在查。”

听到此，陆十一又欲下床，可身体猛然一动，便有想干呕的反应。白太医见她性情执着，语气才严肃了些：“你是我门下的徒弟，我要管你的生死！你若一直心急，反而成不了大事！”

“你中毒实际并不深，只是身体太过劳累，脉象浅薄，这才导致你昏迷！若是再有下次，恐怕就永远不会醒了！”白太医不愿多说，即刻起身，“今日起，你在房内闭关十日！十日后，我再允许你说别的！”

*

陆十一没想到自己真的在屋舍内被关了十日。

屋舍的隔音不好，但这十日里，沈郁离从未回来过一趟，因此她也就无从诉说自己的猜想，只得每天与韶良说闲话。

开始时，这个少年还只是默默听她讲，听到后来实在是听烦了，才会偶尔搭上两句。陆十一很喜欢逗他，韶良不过十五岁的年龄，知道的却很多，他身上少年人该有的那种热血与羞涩几乎每日耀眼的都快令她长出尸斑来。

答安公子偶尔也会来，等答安一走，陆十一就会围绕着答安问来问去，包括答安的年龄，答安的喜好等等。韶良有次被问烦了，天真地反问她：“陆师妹这么好奇大师兄，是喜欢他？”

彼时她正要喝水，差点没被这语出惊人的小少年害死，陆十一哈哈大笑起来：“我不光喜欢你师兄，我还喜欢你呢。”

哪想，对方的耳朵却从根处红了。知道自己玩笑开过了，她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但实在忍不住，又问韶良：“你觉得点清姑娘怎么样？你们二人年龄相仿吧？”

韶良听了这话，不禁好奇地看她：“相仿？我与点清姑娘年龄并不相仿，点清姑娘今已一十有九了。”

十九岁？点清竟然有十九岁？长得也太小了吧！等等——那就是说，是陆十一误会答安炼铜了？

那天，她对着答安在心里默默道了无数遍对不起，可在韶良的眼中，却以为陆十一看着答安的眼神并不清白。

*

等从屋舍被释放的那日，陆十一便要去寻沈郁离，刚走到中花园时，只见上林苑的一行人正在花园内指着图纸说些什么。她一眼便看到乌念之的身影，连忙去与对方行了一礼。

乌念之此时已知晓临冬遇害案的所有事，瞧见她，不免露出伤感之情，很快又压了下去，只关心道：“陆女官，听闻你身体抱恙，现下可好？”

看来是太医局并未外传她中毒一事，她礼貌道：“多谢乌大人关心，沈掌事可否将那只镶嵌了紫水晶的玉镯还给您呢？”

乌念之点点头：“沈大人在临冬姑娘下葬当日就将手镯还给了我……说来，为了感谢陆女官替我寻回玉镯，在下想将此物交予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据递来，陆十一接过，只见上面写着京城竺院布坊六个大字。她歪头不解，却又觉得这个地方听起来怪耳熟的。

乌念之立刻解释道：“先前我经人介绍为以后成亲做准备在这里存了许多银两，眼下，下官没了成亲的打算，月底准备向圣上请辞归乡，这些银两取不出来，想作为谢礼交给陆女官。”

“这也太贵重了！”这叫人听了还怎么安心收下。

可几番推让，乌念之都拒不拿回这张条子：“陆女官不要，下官只好将这条子扔了。”

听到这话，她骑虎难下只能收下，转而又道：“乌大人怎要辞官？”

“不瞒陆女官说，我母亲逝世已有五年，家父年老，在下想回金城照顾家父。”听来是借口，但也没什么可指摘的，陆十一便未有发言。乌念之说完，问起陆十一今日外出要做何事，听她说她要去寻沈郁离，他道：“沈大人这几天没在后宫中。”

陆十一疑惑：“没在？我听说，他在丽贵妃那里啊。”

“下官刚由丽贵妃处来此，沈大人确实未在。”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

但乌念之也没有对她说谎的必要，陆十一便打算打道回府，与乌念之道别后，她又叫住了对方：“乌大人，上林苑的名册中，有记载点清姑娘的年岁吗？”

乌念之想想，礼貌回道：“下官记得，点清姑娘正是桃李年华。”

好家伙，那她还真是误会答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