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风凉凉的,夹杂有一丝昔日寒冬积攒的寒意。倒也还好,只是天色愈发黯淡,随着逐渐升起的海面水位,一同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加入炽焰投喂食物的行列里来,有一把没一把地朝外撒落。小海鸥们很快吃饱了,拍拍翅膀纷纷飞走一边玩去,食物袋也见了底。
有些尚且残留的食物碎渣漂浮上海面上,大鱼小鱼趁着这个时间点鸟类不在,时不时冒出头尖来,尝尝这意外收获的小零食。一群接着一群,不知道有多少条。却又转瞬即逝沉入海底,消失得无影无踪,似乎灰蓝色的海水中从未出现过它们一样。
“行了,喂也喂够了,那咱们离开?”
炽焰顺手将空空的食物袋丢进随身空间,准备离开。
啊?炽焰要离开?不行啊,大伙儿们还没来呢。想到尚未举行的成年礼,我慌忙牵住炽焰的手。
“等一下。”
凌乱的风中,炽焰蓦然转过身来。颓灰的夜幕下,是一片寂静的岛。有海,有沙滩,有森林。有一年四季,有昼夜更替,有风雨变幻。
以及,我和炽焰,两个人。
伴随涨起的海平线,层层迭起的浪花拍向一侧礁石的声音,和我此时的心跳声相重叠。
鱼鳞般灰云与白云缠绕互融的天空下,少年继火族一向的浓颜系长相中,面部轮廓除了基本的转折框架,肌肤走势偏向平整。削弱一定的攻击性,少了几分密线残影的深邃感。
平时往下抿起的冷峻嘴角,和悄然笑起时的活泼淘气形成反差萌。逐步脱去幼时的稚嫩,细若密丝有条不紊叠起的自然发型,在风中轻微摇曳。
“怎么了。”
预料的不悦语气中,萦绕些懒洋洋的意味,炽焰并未挣脱开我的手。就这么站着,直视打量着我。
“啊……我……”
欲言又止,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道是随机应变吧,应付性的话术来不及经太多思考,我便脱口而出:“就……随处走走,边走边聊呗。”
“有什么可聊的?”
选择性无视炽焰的不耐烦,我继续争取机会:“有很多可以聊的呀,比如最近在打什么游戏啊,看什么影视啊,喜欢吃什么美食啊。这些都可以聊的。”
“哦。”
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手掌间突然的反向用力,炽焰随意牵起我的手,朝海附近的一边走去。
“这是?”
“你不是要聊聊吗?如你所愿。”
从孤岛那边回来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和炽焰直剌剌聊天。不太适应,不过为了拖延时间,只得硬着头皮乱扯一通。
“哈哈,最近某个综艺挺火的,里面有个人可搞笑了。你看了嘛。”
“不看综艺。”
“听说有个游戏很好玩的,而且易上手,我们要不要现在联机尝试一下?”
“不行,光屏能量快耗光了。”
说来也巧,这时恰好我光屏那边传来提示音乐,应该是有人在和尝试和我联系。糟糕,究竟是接还是不接啊。
停驻脚下的步伐,炽焰偏过头来。表面明明是有顾及我,给我留有余地和空间。可有意无意间的盯视,令我心里直发怵。似乎已被看穿,只有我一个人在做无谓的遮掩。
“接啊,怎么不接?”
一声催促,使得我原就不稳定的立场,此刻更是乱了阵脚。担心泄露成年礼计划,犹豫几秒后,我还是拒接并将光屏静音。
“就是一诈骗光话,没什么好接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海边飘出回弹过来的皆是我的尬笑。
“哦。”
又是冷冰冰的沉寂,在充填暂时没有共同语言的空白。
唉,难道这就是来自年龄差的代沟吗?还是说,依旧是因为曾经的那件事情。
就在我各种胡思乱想之际,却不曾想,炽焰竟主动开口发话:“你刚刚播放的那首光屏铃声还挺好听,我最近也有在听。”
短暂的错愕之后,我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啊,你说这个啊。嗯嗯,确实,我也觉得蛮好的。这首歌背后的光视剧也很好看,我已经追完了。”
“光视剧?”
“对的。剧情内容的话,大概就是原本浑浑噩噩的主角突然焕然一新,在大大小小的生活琐事中得到成长和进步,并收获美好感情和亲姻的故事。”
我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顺便安利一下。
“哦,那就无趣了。”
“啊?为什么?”
我不解道。
“这首歌歌词的意境范围能够涵盖生活中的许多领域,如果仅仅拘泥于光视剧的一角内容,将会丧失作词者原赋予的意义。再比如……”
若淙淙甘泉般侃侃而谈,打破重重束缚的发散性思维,没想到炽焰关于音乐有着相当独特深刻的见解。曾经那个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孩子,在我缺席的那段日子里,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