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对于前世充溢着侵犯主义的那个时代来说,和别人走太近从不是一件好事。稍有不慎,关系绑架的反复拉扯和共生心理的盲目服从,将会把一个人原本独立人格笼罩起的边界防线层层击溃,沦为高阶和管理阶牟利敛财的掌中之物。
“行吧。其实说到刚刚谈及的理想型,班里有个人比我更要备受关注,你猜这个人是谁?”
我从不记同学的名字,只得以摇头无知告终。
“笨蛋,这个人就是你啊。”
“我?”
我有些意外,毕竟除了筱恬缈,我和其余每个同学主动说话的次数基本上都不超过一只手。即使主动,也不过是学业方面的繁缛琐事。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的颜值在班里算是一流水平的么?其实你的主母水薄荷一直处于九界女神榜前五十名,她作为你的主母兼主要灵力提供者,你和她的外貌有几分相像。”
“真的很像吗?”
“当然。你和你主母最相仿的,是那种深秋般冷冷清清的氛围感。比起水薄荷前辈,你的气质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忧郁压抑。
尤其是当黄昏时分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进来时,你的位置正好坐在教室窗边。你漫不经心地翻着书本,任由晚风略过带些自然卷的发梢,眼神中尽是恍惚缥缈的破碎感。
这张照片被某个鼠仔抓拍至学前教育女神榜上,算是封神之作。班里暗恋你的人很多,她们还给你起了一个绰号,忧郁王子。怎么样,想不想知道你的爱慕者有哪些?”
再三的询问确认,终于明了,自己和主母水薄荷很像。然而,我并没有欣喜,亦没有愉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比起依靠转生莲以灵力渡之,凭借灵种果将双卵融入。这种方式所培育出的幼崽,应该更像主卵卵主和次卵卵主吧。
那我与之比较,充其量算是一个形同路人的养女罢了。主次母是否反悔曾经培育过我的选择,她们是否向我索要一系列抚养所花销的费用,仙界能否还有我能够安居和落脚的一席之地……
“云纤月,我正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又开小差了?”
筱恬缈不满地摊开手掌,推了推我的肩膀,我这才从危机四伏的窒息感中挣脱出来。
“抱歉,我最近可能是没休息好,反应迟钝了些。”
随意找些理由搪塞过去,我不愿让任何人探测到我内心深处的那片伤口。即使它再多再深再痛,布满伤痕累累的疤痕和四处蔓延扩散的脓疮。永不见天日的绝望尽头,是它表面凭空消失般、实则微笑抑郁的最好保护色。
“你啊你,跟寺庙里光彩照人的神像似的。长得好看,能力斐然,话倒是少得可怜。我有时在好奇,你是不是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喜欢女孩子?”
前世的十六年,今生的十年,对于感情之事,我是从未切身考虑过的。两世关于别人的女女之事,我屡见不鲜。或许是岁龄未至,或许是难遇佳人,或许是妄自菲薄,或许是无需无求。两世的我一心渴求着的,是作为徒儿永远伴在师傅左右。
“不会吧不会吧,还真没喜欢过啊。喏,就漫画书里这种。草根女主逝双亲,天煞孤星逆改命。升级打怪结伙伴,浩荡九界为之倾。道途恋情两不误,不负苍生不负卿。”
“我不知道,大概……没有吧。”
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是主母水薄荷和次母炽温之间的那种如胶似漆,肢体接触间时不时恋溺的回眸一笑?还是师傅和师媎……
前世一直刻意回避着的记忆突然闯入我的脑海中,蚀之入髓的疼痛感在心脏处悄然滋生着,层层迭起叠加肆意涌来,将我原本一潭死水的岁月静好淹没。
我仍记得,十二岁的那个炎炎夏季,我随师傅在京城城郊的某个院落定居一段时间。从十岁那年师傅收养我开始,每晚睡觉之前,师傅都会解去外衣脱鞋上床,倚在床头抱着我,哄我入睡。我向来怕黑,师傅她是知道的。
然而今晚,师傅并没有如约而来。师傅去哪儿了?担忧师傅安危的我守在院落门口,不愿离去。我呆呆地仰望凝视着夜空中的明月,祈祷母亲的在天之灵,保佑师傅能够平安归来。
“小小姐,做什么呢?”
师傅作为蓝氏家族的少主,仆人们都亲切地称呼我为小小姐。
“我在等师傅。”
“喔唷,那你可别等了。少主她现在正在院落后边儿的小树林里,和花家大小姐约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