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真是一个大写的讽刺。作为前缀出现时,尤为如此。字符线条所能形容的,似乎到达了极限,含蓄的纸张早已包不住文艺者创造的无边激情和有限信念。
旧诗歌的形式创造已臻于极致,好像是后无来者了;小说也由传统叙事演变得甚是陌生,谁知道某些作者究竟在表达些甚么。
绘画似乎也走向了末路,智能机制以开拓创造为名行全面抄袭之事;雕塑材质、手段和角度愈加刁钻,显然普通方案已无法施展大师的本领,水到渠成的事。
文化繁荣昌盛,机械复刻使人被文艺审美包围,人们纷纷划分立场,依附门派,朝三暮四,看人下菜碟,先敬衣衫后敬人。
真是不好的习惯,夏祢想,难道自己也未能免俗么,有时不得不主动采用一些反刻板的态度。
谢凰问,是你二姐做的吗。
经岚道,除了这鞋,其它都出自我二姐。
大卫亲自为拿破仑加冕仪式作画,蒙娜丽莎戴上墨镜,迷之微笑;蘅芜君本就要配潇湘妃子,镜台梳妆,古陶俑匠人活灵活现地捏着不死不活的表情。
有意思,居然还有漫画,谢凰惊叹,《暮光逝》,未完结?
经岚道,二姐画着玩玩嘛。
谢凰道,不愧是你的姐姐。
有一幅镶着金边的燃烧女子画像,在书架第三层,脸被破坏掉了,身形看起来甚是熟悉。
夏祢便问,那是何人。
经岚道,看标识,应该是二姐认识的人。
玠玠,夏祢轻喃,其声若絮中抽丝,低不可闻。这花纹,也好生相似,只是,究竟是不是记忆里的那个,倒说不清。
螺子黛与群青双色交融而成的伪眼之瞳,荧光绿的眼睑和睫毛,盈盈浮在黄柏之表,连缀在可有可无亦真亦幻的翠羽上。
夏祢抚着纹路,大胆猜想道,若平面可以交叠或者静止,仅选取特定部分,地点限于地球上,不改变其原有位置,组合并固定历年历月所发生的,肯定会至少一次地出现,另一个一模一样、差别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书架。
将此时的空间界面横看成岭侧成峰地切割成无数面,再如楼梯铺展那样,无限延展,也不过是又一个阿喀琉斯追不上乌龟的伪案罢了。
可是假若那个世界本就是人为的呢,出现悖论倒说得通。她便也就有希望破解,走出去了呐。
滢滢天光下,经岚唤住两人,同学一场,留个纪念呗。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罢”,谢凰默默写着,俏皮地画了个微笑。
夏祢接过半旧的画册,写下荒诞人的理想,要么渺小,要么伟大;要么蒙昧,要么怀望。一只想要躺死的虾米写给一只激流勇进的鲸的话。
经岚甜甜地笑,谢谢。
谢凰道,愿我们明后两天顺利答题,快乐考试。
经岚问,夏祢,你今天是不是没上早自习。
夏祢道,睡过头了,所幸老师没发现,以及阿瓜回宿舍拿东西,吵醒了我。
谢凰讶然,摊手道,死后自会长眠。今晚做个好梦,明天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