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尔一愣，下意识答道：“挺喜欢的……”
“那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这只小猫？”
恰尔愈发错愕。
难道，这就是他想拜托自己的事？
见恰尔不答，行止温和地笑笑，“如果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很晚了，我就不打扰……”
“没问题。”
等恰尔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先于大脑脱口而出。
行止微微怔了怔，随即弯起嘴角，“谢谢你。它很温顺的，就是有点粘人，你要抱抱它吗？”
说着，他已经上前一小步，托起怀里的小猫递了过来。
恰尔下意识接过小猫，小心地抱起它……
小猫看起来似乎很喜欢这个和他主人五官相似的少年，躺在恰尔怀里乖巧得不行，水灵灵的苹果绿眼睛望着恰尔，直叫他内心软成一团。
“那么我就先回去了，晚安。”行止顿了顿，再次道，“谢谢你，恰尔。”
“等等……”恰尔忍不住出声叫住他。
“……你的眼睛，怎么样了？”
行止浅笑道：“不要紧，伤口早已愈合了。只不过留下的伤疤有些可怖，为了避免吓到人，所以我依旧缠着绷带。”
不知怎的，恰尔突然萌生出一股冲动！
脑子一热，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哥哥，我有问题想问你。”
“嗯？你说。”
“爸爸说你杀过很多人，说你可以眼睛不眨地杀了相识十年的下属，说你五岁那年就试图动手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那些在心中盘旋了许久的问题，就这么一股脑全部问出了口！
下一秒，他听到行止毫无停顿地答道：“是真的。”
轻描淡写的语气，就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随意。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明知道行止看不见，恰尔还是紧紧盯着他被绷带覆盖的眼睛，嗓音微微颤抖。
“嗯……为了达成一些事情。”行止的口吻仍旧随意。
恰尔默然看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受……
仿佛又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远远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孪生哥哥，心中充满疑惑与好奇，脑海里有很多想说的话。
但想到爸爸的严肃叮嘱，他终究还是放弃了上前的念头，选择安静无言地悄悄望着他……
两张五官相似的面庞，两个拥有最亲近血缘关系的孪生兄弟，在过往的年岁里，不是分离两地，就是缄默不语。
明明数月前，他们和Lin还曾坐在一起畅谈，他向哥哥坦露心中的亲近之意，哥哥也同样温柔地对他说，我们是一家人呢。
如今看来，竟脆弱遥远得好似一场虚拟梦境……
一切回到原点。
一切再度归零。
“哥哥，其实你和Lin很像。”恰尔突然道。
“Lin很温柔，跟她说什么她都会认真倾听、认真回答，但她的眼神……其实什么都不在意。她对每一个人都是同等程度的温柔，这更像是一种社交礼貌，或者个人涵养。”
“而你也是呢……无论神态还是言语，从来是温柔可亲的样子，但其实，对于绝大部分无关紧要的人，你只会用最合适也最含糊的话，不着痕迹地应付了事吧？”
他闭了闭眼，低低叹道，“你们两个，都是看似容易亲近，实则很难走进的人啊……”
在这个哥哥心里，自己从来都是“无关紧要”的定位。
似乎也很正常呢——
毕竟这些年来，就算对哥哥再好奇、再渴望与之产生交集，在每一个当口，自己都无一例外地选择缩回那只想要触碰他的手……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扇无形的大门。
一方从门后探过脑袋又小心退避，一方在门里漫不经心视若无睹。
他们的关系，始终停留在“两个互相认识对方的陌生人”。
闻言，行止只是笑了笑：“果然，音乐家的敏锐程度都很高呢。”
“……”恰尔默了默，忽然道，“哥哥，你不去找Lin吗？”
“为什么要去找她？”行止反问。
“你们……不应该在一起吗？”
“为什么？”
恰尔被这接连的“为什么”问得一噎，他顿了两秒才道：“因为你们很般配啊。”
“哦？”
“相似却也相异，只有在跟彼此说话的时候才会展露真实情绪……而且，你们两个的目光有时候也很像——”恰尔低下头，嗓音轻了几分，“就如同两个漂泊于虚空处的旅人，跟这个世界隔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薄膜，无论走到哪里都没什么归属感。”
行止沉默了几秒，才淡笑道：“恰尔，你的比喻句总是那么富有诗意。”
……
小猫被留在了恰尔那里。
行止独自回到住处。
墙上的动植物标本，茶几上的天体模型，柜子里的陨石切片，门上倒挂的“福”字……屋内的陈设仍保持着数月前的模样，只是全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埃。
摆在沙发上的一排毛绒玩具，依旧集体保持着可爱的坐姿。
桌子上两只一模一样的咖啡杯，还静静地紧靠在一起。
所有的一切，全都一动不动尘封在原地……
放在餐桌上的玻璃瓶，走之前临溪往里面插了一束新鲜铃兰，现在已经彻底干枯。
阳台上的那些绿植盆栽，近几个月来无人打理，如今全部纷纷枯萎。
沙发靠枕上粘着几缕猫毛，地上的猫窝空空荡荡，里面还放着干净的猫砂……
活物离开或是死去。
死物依然分毫未变。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也一片寂静。
“要不，写封信吧……”
黑暗中，浅浅淡淡的嗓音仿佛一吹即散……
——
还有两个礼拜，就是新的一年。
圣安尔连着下了三四天雪，街道两侧白茫茫一片。
难得，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大晴天。
“教皇陛下，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今日天气良好，随时可以起飞。”
“很好，那么启程吧。”
一同随行的还有五名核心研究员，所负责的都是关键领域，平日里直接和教皇对接。
由于此趟出行是私人行程，教皇并未对外透露任何信息，无论目的地还是随行人员全部保密。
雪后第一个久违的晴天，街道上不少行人来来往往。
无人注意的城市上空，一架私人飞机划过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