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淡绿色的眼睛,悠悠道,“你的家人还没放弃追捕你,甚至动用了私人佣兵。”
“……我知道了。”
“怀孕期间恐怕得稍微辛苦你一下,不过别担心,等孩子出生后我会找人照料,你不需要操心。”
他放缓了语调,“下个月,奥萨利卡艺术中心有一场音乐会,我已经跟主办方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会给你们乐队发邀请函。”
行舟的眼睛顿时亮了,乌黑的眸子如同一块闪着光泽的黑曜石。
“谢谢你,弗林!”
比起夫妻,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互相提供利益的合作者。
次年三月,一对双胞胎出生。
他给两个孩子带上了手环,一个上面写着GE-00,另一个则什么也没写。
行舟并不知道他在研究基因改造。
关于他的事,她从不多问。
所以,当她发现其中一个孩子长出的头发竟是白色的时候,感到很震惊。
“可能是基因突变了吧。”他随口道。
对此,行舟只是嘀咕了一声:“好神奇……”
他没给孩子们取名,因为在他眼里,那不过是“实验组”和“对照组”。
倒是行舟,比他预想的对那两个孩子更感兴趣,甚至兴致勃勃地给他们取了名字。
“这个叫行止。”她指了指白色头发的孩子,“出自我们国家的一句古文,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
“哦?”
“这孩子太会审时度势了,我一来他就开始哭,我一走他就不哭,长大后绝对是个机灵鬼。”行舟感叹。
“那另一个呢?”
“这个嘛,叫行歌。因为他哭起来特别有节奏感,简直跟在唱歌一样!”
“……”
孩子们三岁那年,他如愿成为了教皇。
禁忌实验室也暗中迁至圣塔顶层。
终于达成了追求小半生的目标,他想,或许自己也该放松一阵子了。
常年紧绷的注意力也随之投向了别处……
其实很多时候,改变并非一个持续性过程,而是发生在某个或某几个瞬间。
如同雏鸟咔哒一下啄碎蛋壳,新芽猝然钻出泥土表面。
那个黑色头发的,被行舟形容为“哭起来像唱歌”的孩子——
或许是他仰起脸的灿烂笑容,或许是他牙牙学语喊出的那一声“爸爸”,或许是他蹦蹦跳跳地展示自己拼好的玩具,或许是他迈着小短腿飞奔过来的一个拥抱……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然生根发芽。
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滋长涌动,某个角落开始软化……
概念里的“这个孩子”,变成了“我的孩子”。
爱,是一门选修课。
有的人生来就会。
有的人在成长中慢慢学会。
也有的人终其一生,都不曾学会。
然而安稳的时光并不长久,虽然摆平了家族内部的争斗,可外部依然政敌环伺。
第三次处理掉企图暗杀行舟的人后,他意识到,有人想要教皇妻子的位置。
“行舟,现在我身边很危险,有人在监视我,还有你。我们……”
“我们离婚吧。”行舟干脆地打断了他。
想说的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如同一根细细的小刺扎进心底……但,这不应该。
他们本就是合伙人的关系,不是么?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好,我会给你安排一处安全的住所。”
“那个,我的新歌你要记得听!”行舟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还有就是……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来看看我。”
很突然的,扎在他心底的那根小刺一下子无影无踪……
“嗯,我会的。”
他本打算让行歌跟着行舟,自己带着行止。
行止毕竟是实验体,放在自己身侧更为方便。
谁知平日里安静乖巧的行止,竟死死抱住行舟不肯撒手!
行舟其实也更想带着行歌,但看到行止这样,她莫名有些心软,“好吧,那就由我带着行止吧。哎呀,平时也没见你这么粘妈妈呀?”
他思索了一会,终是点了点头。
瞥了一眼那个白色头发的孩子,他没来由的有些烦躁。
那个孩子的眼神……很古怪。
不同于行歌时常展露的亲昵与依恋,那个孩子看谁都是同一种眼神。
就像现在。
被行舟抱在怀里,把头椅靠在母亲肩上,紧紧搂住母亲的脖子。
明明做着那么亲密的动作,脸上却毫无表情,眼神更是一片漠然。
不像小孩子,倒像个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