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临溪问道。

“在我的诱导下，她欣然接受了基因改造。起先并没有任何异常，她也为自己获得了特殊的自愈能力而兴奋。然而就在近一年半，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她说她偶尔会出现一种不受控的解离感。”

“不受控的……抽离感？”

“照她的描述是，发作的时候会感觉身体和意识仿佛被分离开，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自己的躯壳动作。”行止道，“起先频率很低，隔上好几个月才会发作一次，一次仅持续两三分钟。然而到了后期，也就是最近半年，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持续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随着次数增加，她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散。”

临溪不禁颤了颤……

她垂眸道，“身体的损伤与修复本就是一个复杂的过程，这是自然规律。基因改造带来的特殊能力看似神奇，实则却是在逆规律而行。不伤不灭的躯体，和缓慢消散的意识……果然啊，所有违逆规律的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

“的确。”行止点了点头，“教皇要求我对实验体进行详细的观察记录，但我无法全天候待在林惜身边，于是便找上了与她接触较多的两个人，叶瞳和林枫。我以林家心理医生的身份联系上叶瞳，说我正在对林惜的心理状态进行长期追踪，拜托她帮我关注林惜的情况。”

“根据我们的观察，当林惜陷入她所说的抽离感时，她看上去会显得很恍惚，眼神没有焦距，就像在梦游一样。直到一个多月前，她突然跟我说她有种预感，下一次发作时她将彻底不复存在。”

临溪了然道：“怪不得你能这么快就猜到，我不是林惜。”

在她穿越过来后，林家人也只觉得她有些反常，却完全没有怀疑其他。

毕竟灵魂换了一个人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一般人根本不会往这个角度去想。

——除非，他本就知晓内情。

点数一。

行止问道：“既然你已经察觉到了林惜的基因改造与我有关，又为什么要主动跟随我来圣塔？我来休息室找你时，你当时的反应分明是想要离开，却又忽然发生了转变。我很好奇，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为什么主动跟你来圣塔，你应该能猜到吧？”

“你想回到你生活的世界，对么？”

“对，这确实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并不是唯一的原因。”临溪抿了抿唇，“事实上，所有原因背后的根本支撑在于——我不会死。所以当恐惧和好奇相碰撞时，我才敢选择后者，才会明知是坑却依然往里跳。”

她叹了口气，“不过，虽然拥有特殊能力，但我还是很怕死的。休息室里想逃是真的，毕竟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我也不例外。”

行止轻轻笑道，“可是你却再一次主动选择了跟我走。”

“是啊……”

临溪凝视着他松石般的绿眸。

——他的一个眼神，竟能压过她对危险的本能反应。

点数二。

临溪问道:“你跟你那个……呃，就是教皇，你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发色并不一致、瞳色也不是一种绿，整体气质更是截然不同，但若是细看五官，行止确实和教皇略有几分相似。

然而思及他们之间的诡异氛围，她实在是说不出“你爸”这两个字。

“他是我的生父。在我胚胎时期，他对我进行了基因改造。那时候‘禁忌实验室’才刚设立，我成了人体基因改造项目的第一个实验体。”

“后来我被诊断出先天性情感缺失，再加上我拥有的能力很特殊，于是除去日常实验，他开始私下训练我，把我送去训练营。再后来，他看我干得不错，就让我担任他手底下一个特殊组织的首领，为他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

行止说得轻描淡写，临溪却是听得瞠目结舌！

“那，你母亲呢？我记得林枫之前跟我说过，你爸妈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

“对，不过他们似乎并不是真的感情破裂，私底下还是有不少接触。母亲知道我没有情感后，就不再过问有关我的事，全部交由父亲处理。”

看着临溪一片空白的表情，行止忍不住笑道，“不要误会，他们并不是那种虐待孩子的父母。只不过，父母、子女、兄弟、朋友、恋人、配偶……这些社会关系的建立，都需要情感作为纽带。再无私的父母，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吧？所以他们这样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我这种异类并不适合作为孩子养育。”

“但你之所以会先天情感缺失，不都是因为教皇吗？把自己的亲生孩子当实验体也太疯狂了！”临溪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行止轻笑，“这种时候，你不应该问我都做了些什么，才导致他们这样处理我么？”

临溪皱了皱眉，“难道你觉得是你的错？”

“倒也不是。”行止缓缓道，“我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对错，因为纠结这些的人最后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