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

“林惜小姐，请告诉我们您今晚所看到的一切。”

临溪面前是一位年长的女警员，气质和蔼，嗓音温柔。

“我对您今晚的经历感到抱歉。我知道您现在或许还未平复心情，但无论如何，还请您配合，您的目击记录对我们而言十分重要。”

临溪低垂着头，轻声道：“我到四楼的时候，爷爷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我以为爷爷在忙，不好意思进去打扰，于是在屏风后等待。”

“后来林夜堂哥来了，他直接就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我猜测林夜堂哥是有什么急事找爷爷，于是继续在屏风后等待。房门的隔音非常好，我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谁知过了一会，报警器忽然响了。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然后我就看到林枫堂哥带着侍者冲了上来，直到他打开那扇门……”

临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捂住脸，哑着嗓子道，“我是真的、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女警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抚。

“嗯，这和林枫先生所描述的，他上楼时看到的景象可以对上。林惜小姐，看来你的确很幸运，藏起来逃过了一劫。”

“警官，”临溪抬起头，颤抖着嗓音问道，“您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女警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道：“简而言之，犯罪嫌疑人林夜持刀杀人，致使一名受害者身中五刀，当场死亡；另一名受害者中三刀，受重伤。”

临溪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可是林夜堂哥他不像是这种人啊……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女警官道：“具体原因还在进一步审理中，不过林夜先生对他的罪行供认不讳。”

随即她又摇摇头，长叹了一声，“小姑娘，要知道人心难测，披着天使皮囊的也可能是撒坦啊……”

临溪垂眸不语。

……

走出警局的那一刻，她抬头眺望暗蓝色的夜空，几乎分不清今晚种种究竟是现实还是一场梦。

她记得先前警报声刚一响起，林枫就立刻带着人冲了上来。

一切都巧妙得恰到好处。

至于今晚的真相，那间屋子里的诡异情景……警官们大约永远无法得知吧？

而她，一个无权无势、无背景无谋略、无武力值的普通穿越者，实在是不想卷入其间。

保全自己、远离是非的核心宗旨：不看，不听，不言。

反正，这个世界怎样都与她无关，不是么？

她的家在二十一世纪。

在这里所遇到的，无论是谁，于她而言都只能算陌生人吧？

那一刻，临溪近乎冷漠地想。

她沿着马路边慢慢往前走……

……

一辆车突然在她身旁停下。

车窗摇下，临溪看到了行止略显苍白的面容。

他望着她，道：“我是来兑现承诺的。”

“你……”

临溪惊讶地张开嘴，她想说，你不是才身中三刀么，怎么就跑出来了？

谁知刚一开口，就被行止抬手打断，他的语气难得有些严肃，“临溪，赶快上车。”

——

“四爷，林枫先生的消息。林家那边……”

华丽的丝绸沙发上，秦四爷正慵懒地倚着靠背，嘴里叼着雪茄，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下属汇报。

“是么？下手可真快呢。”

他吸了一口雪茄，吩咐道，“告诉林枫，剩下的收尾工作我会替他摆平。让他做好接手准备，以及，别忘了我们的协定。”

下属低头应道：“是。”

“行止那边有答复么？”

“还没有。”

“哦？”秦四爷挑了挑眉。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白发绿瞳的少年，谈笑风生间做下一个又一个犀利决策的模样。

行事果决，下手狠厉，思虑周全，擅长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效益……小止，我果然没看错你。

只是——

与我做过交易，又拥有如此才能与手段，若你不能为我所用，只怕会留下祸患。

狭长的凤眸危险眯起，秦四爷手指一松，雪茄倏然滑落到地上。

锃亮的黑色皮鞋重重踩上去，然后反复碾踏，留下一地灰黑色粉末……

——而他，从来不是会给自己埋后患的人。

——

夜色幽深，无星无月。

浓稠的暗蓝色像是没有边际也没有缝隙的胶质，吞噬天空，渗透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