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八年是谁在供你吃穿?又谁把你养大的?!既然你想划清界限,好,那等下我们就来算个清楚!至于现在,你踩在林家的土地上,穿着林家买给你的衣服,便没有拒绝的权利!”
一旁的林夜立刻帮腔道:“林惜,你怎么敢这么跟爷爷说话?!呵,果然杂种就是杂种,在我们林家学了十八年的礼仪也没能真正教化你!”
生日宴被这个堂妹搅得一团糟,林夜内心此刻火冒三丈。
他精心排练过那么多遍的致辞只说了几句就被迫中断,天知道这种集万千目光与一身的机会是何等珍贵,何等千载难逢!
今日本该是他大放异彩的好日子,却因为林惜,成了一场空!
他正欲继续辱骂林惜,却被人出声打断。
“林夜表哥,能带我去包扎一下肩膀么?”
行止走了过来,他衬衫上的大片血迹已经从鲜红变成暗红。
然而他的语调仍旧是一贯的温和,“我记得你那里有会处理伤口的侍者。”
老家主的目光扫过行止,大约是想起了先前林尚的所作所为,他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小夜,先带你表弟去包扎吧。”
林夜其实还没骂够。他狠狠瞪了临溪一眼,然后气冲冲地带着行止去了。
看着前方老家主的背影,临溪在心底苦笑了一声。
看来,是躲不掉了。
正当她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之际,颜音叫住了她。
“惜惜,你为什么要这样!”
颜音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她红着眼眶,声音凄厉,“妈妈把你抚养成人有多辛苦你知道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妈妈?!你……你是我的女儿啊!”
——不,我不是。我的妈妈并不是你。
“妈妈对你还不够好吗?!让你做林家尊贵的小姐,吃穿用度都是最顶级的,你想干什么我都依着你宠着你,钱随便花,东西随便买,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锦衣玉食的代价是被家族掌控人生,这不是我想要的。
“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我熬了这么多年!因为你,我现在彻底沦为了笑柄!我林家二太太的身份,还有我的人生……如今全毁了!全被你毁了啊!”
——或许,你的人生,早在十八年前就已经被“毁了”……
“为什么非要伤害妈妈?惜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全完了啊……我现在全完了!”
——留在原地会伤害自己,朝前走会伤害他人。抱歉,在这二选一的抉择中,我选择了利己的那个选项。
颜音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痛哭着蹲下身,用手捂住脸,肩膀止不住颤抖。
“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临溪轻轻开口,“但是,请不要那么想。”
她也跟着蹲了下来,抚摸着颜音的背,“从今往后,你不用再受林尚要挟,不用再违逆内心想法帮他掩盖,不用再天天面对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也不用再煎熬隐忍。”
“你可以去寻找自己想做的事,去遇见一个你爱的并且也深爱你的人,去体验之前不曾体验过的一切。一辈子很长,往后还有好几十年的路,你可以慢慢地、放松地往前走。”
临溪伸手拭去颜音脸上的泪水,然后认真凝视着那双红肿的眼睛。
她的目光温柔诚挚,“你的人生绝不是被毁灭,而是从此才真正开始。”
……
老家主的卧房在四楼。
他喜好清净,整座房子采用的是特级隔音材质。
平日里只允许侍者在一楼和地下一楼活动,没有他的命令,绝不可擅自踏足二、三、四层。
老家主毕竟年事已高,腿脚有些不便,因此房子配备了电梯。乘坐电梯需要指纹验证,目前只录入了所有家人的指纹信息。
家主夫人的身体不是很好,两周前被送去了私人疗养院,因此这栋屋子现在只有老家主一人居住。
侍者对临溪说道:“三小姐,您直接乘电梯前往四层即可。”
电梯门缓缓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走廊。
穿过曲折的走廊,是老家主的收藏室。
收藏室很大,几乎比得上一个小型展厅,设计风格古典雅致,檀木架上摆满了精美的古董藏品。
走到收藏室的尽头,右边是一道开着的窄门,门侧立着一扇半展开的折叠屏风。
临溪忽然听到有声音从窄门后的房间里传来。
“你想说什么?”
是老家主的声音。
她下意识躲到屏风后面,隔着屏风间的缝隙往门内望去。
老家主坐在太师椅上,瞪圆了眼睛,神色紧绷。
另一人则姿态随意地站在老家主面前,垂眸看着他。
临溪顿时错愕地睁大眼睛!
行止为什么会在这里……?
“母亲离世前,托我向您带几句话。”行止淡淡俯视着老家主,“她说,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她都逃到西大陆了,您还是不肯放过她,甚至找雇佣兵来追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