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临溪垂眸不语,林枫叹息道:“好好想一想吧,与我合作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临溪沉思了好一会,忽然抬起头,“林枫,官方内部有人在支持你吧?你似乎对林家将遭受审判格外笃定……看来,你是真的很恨林家。”
林枫惊讶于她的敏锐,他并未回答临溪的问题,而是轻笑了一声:“是啊,我恨极了。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楚伊并非我的生母,我是林延的私生子。”
临溪愣了一下,随即在心里感叹:哇哦,你们世家的内部关系都这么劲爆吗?
而林枫的下一句话,让她狠狠打了个寒颤!
“林延这个畜生,□□了我的亲生母亲!”
“我的母亲是个孤儿,面对财力庞大的林家,她遭遇了这种事根本申诉无门。而正是那一年,东大陆为推动人口增加,颁布了《禁止堕胎法》。”
临溪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她忽然想起那天在九霄大厦顶端,行止对她说过,这个时空的法治从来只针对普通人的纠纷。
“母亲独自在偏僻的外乡生下我,为了抚养我,她一个月打好几份零工,异常艰辛。她本该拥有一个疼爱她的丈夫,拥有幸福的家庭、美满的人生,却被林延毁了一切!”
林枫眼中的愤恨几乎撕裂眼眶,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她恨极了林延,可她却把所有的爱给了我。她教我与人为善,教我积极乐观,教我心怀善念……她说,与其执着于过去的仇恨,不如好好珍惜当下与我度过的每一天。我本以为,我们母子俩会一直这样相依为命下去,虽然清苦,但也很幸福。”
他抿了抿唇,极力抑制住汹涌的情绪,“然而在我八岁那年,母亲突然遭遇车祸,永远离开了我。次日,林家便找上门,将我接了回去。林延对外宣称,我是他和楚伊的次子。”
“楚伊在人前扮演一位慈母,人后却对我百般打骂。林延只在乎他的生意,全然不关心他的妻儿对我做了什么。母亲教导我要与人为善,呵……可换来的却是林夜无休止境的欺辱,以及楚伊变本加厉的虐待!”
其实,童年时的林枫并不爱笑。
母亲的离世,生父的漠然,继兄的欺负,继母的折磨……身上的伤口好像永远不会愈合,永远在滴血。
直到有人告诉他,他需要学会笑。
笑容可以帮他讨得老家主的欢心,可以唤起生父的关怀,可以激起旁人的怜爱……至少,可以让他少受些伤。
于是,他开始逼自己笑。
哪怕身上的伤口再痛,哪怕心里再怎样鲜血淋漓千疮百孔,也要对外人露出一副阳光朝气的笑容。
临溪只觉得脊背发凉,她喃喃道:“完全看不出来……”
在她之前的印象里,林枫的父亲林延不过是个严肃板正的豪门老爷,母亲楚伊是个面向有点刻薄的富贵太太,林夜则是个说话不带脑子、出门会被红酒淋头的憨批。
“但其实,当年那场‘意外’,我也是近两年才弄明白。”
林枫嘲讽地扯起嘴角,眼瞳深处似是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当初撞死我母亲的那辆车,车主正是楚伊的堂哥。怪不得啊……从前楚伊每次虐打我之后,都会洋洋得意地讥讽母亲死的活该。”
他瞥了一眼呆在原地的临溪,忽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但这还不是全部的真相——事实上,楚伊也只是一把刀而已!是林延暗中引导楚伊发现了我母亲的存在。”
林枫忍不住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天,行止把他带到郊外,给他播放了一段谈话音频。
他亲耳听到自己的生父说:我最对不起的就是温温,一错再错,我毁了她一辈子,包括她的性命……
老家主说:不必耿耿于怀。阿延,你做的没错,家族的污点就该被彻底抹杀。
温温是他母亲的名字。
那个世界上最温柔,对他最好的人。
……
那个教会他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教导他要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女子——
在他们口中,竟只是一句轻飘飘的“污点”。
……
“怪不得你这么恨林家,”临溪低低道,“原来这些人道貌岸然的皮囊下,竟是这样丑恶不堪……”
林枫闭了闭眼,“其实,我所求的一直不多。小时候,我只想一辈子都和母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母亲走后,我希望能有个安身之所,每天吃顿饱饭、睡个好觉,就足够了。”
“十五岁那年,我喜欢上了植物,梦想着大学选择植物学专业,长大后就做个园丁,养花种草。于是我开始尝试自己在花盆里种花,那时候,我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精心栽培的花草们。”
“可是那天回家,我看到的却是花盆被砸烂、所有的植株全部被扯碎!满地泥土混着叶片的残骸,仿佛在嘲笑我,看吧,你连一盆花都护不住。我把它们从种子养大,前些天甚至已经长出了花苞……明明再过几周,我就可以亲眼见到自己种的花盛开的模样!”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下午,林夜趾高气昂地走过来,当着他的面,对着那一摊破碎的枝叶狠狠踩了几脚。
林夜语调轻蔑:就凭你,也配种花?哼,野种只配养杂草!
也是从那天起,年少的他意识到,只有站在权力巅峰,才能彻底拥有守护心爱之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