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直闷在房间里查看时空跨越的相关资料,房门隔音太好,她竟不知道原主的父母是何时回来的。
临溪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垂落的门帘忽然被风吹起。
门缝之后,漆黑的卧房内,白发绿瞳的少年正静立在窗边。
他修长的手指在终端界面上轻轻一点,播放中的录音瞬间暂停。
……
临溪回到房中,内心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方才林惜父母的对话信息量过大,她的心跳现在还有些快。
窗外是浓黑的夜幕,细密的春雨打在窗户上,凌乱的声音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无法解释的穿越,紧紧相逼的联姻,毫无线索的时空跨越技术,还有林惜父母的对话……这些事仿佛一张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勒得她喘不过气。
临溪做事一贯目标明确规划清晰,从前无论是学习考试还是竞赛活动,她都能完成的得心应手。
可现在,她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思考无果的大脑似乎在疯狂叫嚣着罢工,临溪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
她披上外套,转身下楼。
……
这个时空的气候倒是意外的舒适,虽是早春三月,气温却并不寒冷,反而温暖宜人。
独自走在小径上,临溪没有撑伞,任由清凉的细雨丝丝缕缕地打在身上。
漫无目的地游荡了一圈,她最后在秋千上坐了下来。
用淋雨的方式放松身心,是她自童年时代留下的习惯。
在夜雨的洗礼下,每一个毛孔都彻底放松下来。此刻,簌簌雨声冲散了她脑中纷杂跃动的思绪,紧绷的身体也跟着一寸寸舒展开。
临溪靠在秋千上,闭上了双眼,专注地聆听这一场雨声……
没过多久,她感到耳畔雨声尚在,但打在身上的雨却忽然停了。
临溪惊讶地睁开眼,头顶竟多了一把透明的伞。
身形修长的少年正举着伞,低头望着她。那双松石绿的眼眸此刻盛满月色,像极了月光下的一泓泉水。
临溪仰起头,湿透的碎发一缕一缕贴在额角。
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正巧站在阳台上吹风,看到你没拿伞就一个人跑了出去,有点放心不下,所以跟出来看看。”
兴许是那双满含关切的绿眸太具有欺骗性,某涉世未深的清澈大学生并未意识到,这个“正巧”实在有些巧的过头。
临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没事,我就是出来淋场雨放松一下。”
闻言,行止收了伞,把伞随手勾在秋千椅背上。
“介意一起么?”
虽是问句,他却已经挨着临溪坐了下来。
“嗯?你要是不介意被淋湿的话,就一起吧。”
照理来说,两个人坐在一起相顾无言会很尴尬。
但行止似乎有一种特殊的能力,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稀释自己的存在感,静下来的时候,连呼吸都是轻微的……
起初,临溪还有点不自在,可是渐渐的,她竟忘记了行止的存在……在簌簌雨声的白噪音中,大脑很快进入了放空模式。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停了。
空气中弥散着泥土混着雨水的清香,皎洁的月色依旧明亮,静谧的春夜里唯有虫鸣。
临溪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头看向身侧的少年。
行止的薄风衣已经湿透,此刻紧紧贴在他身上。他左侧的长辫凌乱垂落在秋千椅面上,面庞上镀了一层水光,在月光下显得潋滟逼人。
触及到临溪的目光,他轻声问道:“深夜跑出来淋雨,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只是一时兴起而已。”
行止也不多问,只是温柔地笑笑:“现在雨停了,不如陪我赏会月吧?”他抬手指向天空,“看,云层散开,有几颗星星开始亮起来了。”
临溪抬起头,果真看见三两星粒藏在夜空深处,光芒微弱,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瞧见。
她忽然想起孩提时代的许多个夜晚,爸爸妈妈常陪她一起坐在家门口看星星。
爸爸会抱来电脑播放宇宙自然的纪录片,妈妈则帮她记录下她提出来的问题。
那段时光仿佛就在昨日……回过神却又猛然意识到,她与家人们此刻已相隔了漫漫三千年……
难以言喻的伤感涌上心头,然而此刻身侧坐着旁人,临溪只能垂下眼睛,克制自己的情绪。
耳旁响起行止清润的嗓音:“你看,恒星的光经过千万甚至亿万年,才在此刻抵达我们的视野,可纵然是看似永恒的星光,也会熄灭吧?”
“是吧,”临溪喃喃道,“再过数万亿年,最后一颗恒星也将走向生命尽头,宇宙会重新归于黑暗。”
“既然如此,我有一个问题,”行止转过头,绿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如果万事万物的宿命都逃不开消亡,那么无论拥有还是失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临溪蓦地一愣。
充盈在心底的虚无感,盘旋在脑海中的疑问,就这样被另一个人轻巧地说了出来,然后直直抛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