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秒之后，临溪迅速后悔了！
事实上，人在受到巨大冲击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反应通常会先于大脑思考。
在这种时候能做到面不改色，实在是需要超强的定力，专注的精力，以及清明的神智。
自打穿越到这个世界后，临溪便很容易遇到这种时刻。即使内心再怎么惊涛骇浪，她还是会极力让自己先不动声色地静观其变。
她很清楚，对于弱小且一无所知的自己而言，这种做法才是最优解。
可或许是先前身体太过放松，或许是清醒后她的内心太过震撼也太过恐惧，或许是意识刚回笼大脑还运转得有点慢……总之，刚睁开眼的那一瞬，临溪下意识露出了本能反应！
震惊、恼怒、难以置信……强烈的情绪汇集在她的眼中，化作有形的目光直逼始作俑者！
紧接着，她暗道不好，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猛的在脑中炸开！
两人眼神相触的瞬间，行止的眸中飞速闪过一丝惊诧。
他微微眯起眼睛，“你居然没忘掉么？”
那双冰绿色的眼瞳已经恢复如初，此刻与平常别无二致。
眼前的少年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天使般精致无暇的面容，嘴角还残留着先前的柔和浅笑，可临溪却只觉得不寒而栗……
环顾四周，她不由得面色苍白地攥紧衣摆！
幽僻无人的山顶，紧挨着悬崖的小亭子，还真是绝顶合适的作案现场啊……
眼前的少女自睁眼后就没说话，行止看着她脸上的神情从震惊愤怒转为恐惧无措，然后扭头望了一眼悬崖，竟直接摆出了一副勘破红尘四大皆空生死看淡听天由命的模样。
行止有些好笑，他慢悠悠道：“不继续表演‘淡淡的女孩’了，嗯？”
他的坐姿仍旧随意闲散，此刻敛去了亲和的浅笑，眉眼微微挑起，语调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利。
明明同样平坐着，临溪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身后就是万丈悬崖，她颤抖着开口：“我，我其实道行尚浅，还没修炼到看淡生死的境界……”
所以能不能，不要杀我灭口……
“你们三千年前的古人，说起话来都这么有意思么？”行止颇有些促狭地弯起眼睛，“演起来，也很有意思。”
临溪：“……”
回想起先前那番“表演”，她的脸迅速由白转红！
这一刻，她冷酷地想，就算自己不被灭口，也会因为过度羞耻而死。
行止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随意安抚道：“不必担心，目前我不会伤害你。”
丝毫没有被安慰到的临溪：这话听着更恐怖了好吗？！
行止若有所思：“不过……能做到被我成功入侵意识后还能觉察的，你是头一个。莫非是因为你的魂魄来自异世？真是奇妙。”
入侵意识？
临溪问道：“这算什么，深度催眠？还是超能力？”
刚刚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这个唯物主义者的认知范畴！
“呵呵……这是漫画小说里喜欢用的词。”行止露出一个奇异的微笑，“现实中，我们更习惯称之为，人体基因改造。”
临溪困惑地皱了皱眉：“人体基因改造？我们那个时代也有基因编辑技术，但是、但是……”
但是还不至于这么玄幻啊！
行止耐心地给她科普：“据说在大约37世纪，人类发展最鼎盛的时期，科学家几乎破译了所有DNA的密码，可以造出凭空构想的任意能力，甚至是不存在的物种。”
“但41世纪那场大灭绝后，大量关键数据的缺失，导致现在的人体基因改造更像是一个半成品，存在较强的不准确性和不稳定性。事实上，绝大多数实验体刚被改造完成，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潜在缺陷死去。”
临溪愣了片刻，才慢吞吞道：“看来，你的生命力还挺顽强？”
行止却摇摇头，“如果把那些‘失败品’比作已经爆炸的炸弹，那么我这样的‘半成品’就是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的炸弹。”
他执起左侧那根雪白的长辫，道：“比如我的发色，就是基因脱靶带来的问题。”
临溪讶然。
她还以为，那是行止漂的颜色。
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她还震惊了一下，感叹这个时代的漂发技术竟然如此精妙。
“改变发色似乎并无害处，很多人想漂成你这样都漂不来呢……”她沉吟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行止干脆点头：“有。”
他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致命的和无害的，有预兆的和无声息的，已发生的和在潜伏的，能补救的和不可逆的……每个人基因的独特性，导致不同人基因改造后的副产物也会截然不同。”
临溪一怔。
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果然，得失总是相互守恒。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话说你的这个能力，我呆在你身边岂不是特别危险？一不留神就会被你控制意识什么的……”
行止摇了摇头，道：“已经知晓我能力的人，潜意识层会自动筑起防御屏障，之后便难以再被我侵入。所以，你现在应当已经对我免疫了，不信我们试试——”
话音落下，他突然倾身捧住临溪的脸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瞳孔开始飞速旋转……
这个脸对脸的姿势让两人贴的很近，临溪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漩涡般律动着的冰绿眼瞳妖冶诡异却又漂亮得惊人，少年的肤色是混血感的冷白，面容如玉瓷般毫无瑕疵。
鼻尖感受到行止清浅的呼吸，脸颊两侧传来他指尖的微凉触感。
临溪此刻浑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大脑虽然空白一片，却并无眩晕之感。意识很清明，感官很敏锐，眼前也没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雾气幻觉。
这下，她确信自己已经对行止“免疫”了。
行止松开手，朝她微微一笑：“这便是先前我要告诉你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