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大厅,淡淡的果香味率先飘了过来。洛亚芙尼环顾周围的陈列物,锁定来源,是柜子里放的一瓶香薰。
面前是全然陌生的装修风格。
复古的木地板延伸至楼上,雕花的细栏杆竖直立在阶梯旁,灯具照出明明灭灭的影子,也照耀着插在彩色花瓶里的鲜花。
它并不具备沿海小镇朴素和热情的特点,所有的家具皆以深色为主,装饰性的摆设不多,偶有穿插浮雕,但其上刻绘的图纹也只让人感到端庄和严肃。
没有艳丽的墙纸,米白的涂料刷满了墙壁,连接着实木的门框和大门。
建筑物处处彰显着现代感和简约美。
好吧,原来基地那种装潢算不得特例啊。她暗暗感慨着,落后一步站在贝克身后。
胸前带着名牌的接待员核对了下两位房客的信息,多介绍了几句周围可以去的参观景点,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两串房门钥匙放到桌上。
“你想要哪串?”男人问。
一只放在左手,一只放在右手。
这有什么好选的。
她拿了那串离自己最近的。
“好的。”
贝克从善如流地把另一串钥匙揣进兜里,嘱咐道:“你先回房间休息。我过会要去把其他东西拿进来。”
“嗯。”洛亚芙尼点点头,转身上了二楼。
开灯,换鞋。
窗帘被风吹出微微飞扬的弧度,她张开手臂,把自己扔进大床里,一动不动地以这个姿势躺了好一会。
“到底是要去做什么呢?搞不懂。”
轻到和气流声无甚区别的喃喃自语。
“讨厌这种无计划的生活方式?”克斯科想了想,在意识空间和她搭话。
“不,我无所谓的……就还好吧……”
她侧过身,目光随之转移到床头柜的座机上。枕头一角抵在肩颈的位置,靠近锁骨的伤口有些泛痒。
大城市里科技产物的覆盖率比镇子高得多,与之相对的,这块花销也更贵。
但对不怎么缺钱的她来说,有办法让自己过得更舒服,总比连花钱的地方都没有好。
开空调,换纱布。被洁白柔软的布帛所包裹的血肉散出幽幽的甜腥气,她斜下目光,估量它要多久能痊愈,等处理完一切,低低叹了口气。“感觉这段时间换了好多地方住。”她道。
应该是不讨厌的。
就是有些怀念,又有些陌生。
怀念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她换住处换得也很勤,忙碌时甚至更甚;陌生则是因为她有段时间没这样奔波过了。
过去和现在的记忆宛如复杂多变的气候汇聚于同片天空,也像提拉米苏般将全然不同的感受层层堆叠于一个饼干基底。
想用长柄勺子探寻其味道,化开在舌尖的苦涩与甜蜜却无法被味蕾确切地分离成两种东西,迫使笨拙的品尝者先学会一口吞下,再慢慢地给出一个评价。
迟钝、迷茫地重新建立喜欢和不喜欢的概念。然后向听者传达自己的想法。
无论爱,或是不爱。
**
“你知道我们这次的首要任务是什么吗?”
“不知道。”
灯光下,贝克和洛亚芙尼如同针尖对麦芒地眼对眼看着,简直像在进行某种比赛。少顷,男人败下阵来,“是调查。”
[我还以为他会说任务是干掉所有跟着我们的可疑人士呢。]女孩靠向椅背,莫名可惜地撇了撇嘴。
“假如他真要让你杀人,你会怎么做?”
克斯科问。
[那样的话,任务难度和报酬金额就不相符了,若没有其他意外,我大概观望个几天就会离开。反正我没答应加入组织,离开算不得叛逃,顶多是看起来没什么职业道德……哈,黑手党和我谈道德就太可笑了。去黑市上找其他更方便解决的事做,不比这简单得多。]她流畅地回答。
…………
对某人无情的发言毫无所觉的贝克还在手舞足蹈地细细讲解着各条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不断叮嘱同伴一定、务必记得要谨慎行事,千万不要太过张扬。
“哈哈哈哈哈哈!”克斯科笑得快晕过去了。
[搞什么啊!我过去的主职可是杀手诶,怎么会傻到在任务中闹出太大动静。]
她难以置信。
“大概是因为,你来这边世界后干的一系列事情实在称不上动静小吧。”他还在笑,完全就停不下来。
说话间,日后所要伪装的身份档案被推到她面前。
洛亚芙尼不情不愿捏着纸角翻了两页,脸部表情忽然僵住,而后两根手指死死点在一行亲属关系上,脖颈骨化作生锈的齿轮咔哒咔哒地转动。
她一字一顿地问:“哥哥?哪来的哥哥?”
“我啊。”
对方恬不知耻地指向自己,咧开嘴笑。
女孩顿时瞪大了眼睛,心底浮现出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