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快就说了。”
“真的假的……”洛亚芙尼低声嘟囔了句,重又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回轰隆作响的烤箱上,“算了。我本来也没那么好奇你在想什么。”
她心里仍然觉得晚上那几句话应该是有刺痛到对方的,不过今天观察下来,她没有发觉克斯科言行举止中太多的异样,除开这人其实气量很大,根本不在意这点小事的可能性外,大概就是他把那份异常完美地隐藏起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多半会在日后遭到他连带着其他时候吃过的亏统统算一起的、究极的打击报复吧。
她默默比对敌我双方悬殊的武力值,预估了下最糟糕的结果,然后心平气和得出不用太为此着急的结论。
被人怜悯,所以讨得几分易被宽容和看轻的特权是蛮方便的;但被激怒,所以惹得对方憋着要来发大的也没关系,反正她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虽然不明白自己那会为什么一下子生起气来了,但总的来说,事情发展还处在可控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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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由刀具对半切开的柑橘和葡萄堆放在盘子里,散发着清新宜人的果香味。
快到蛋糕出炉的时候了。
洛亚芙尼有在心底默默计数的喜好,只是动辄几千几万的庞大数字,靠她的脑子是没办法算得太准确的,所以她把此重任交给了克斯科。
她本人更倾向于直接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说到底,喜好是喜好,任务是任务,她数数时一和三中间隔了四秒都是有可能的。
“你算算还有多久?”她关掉手机,抽空问克斯科。
“394、398——”
对方特别讲究地用抑扬顿挫的语调把倒计时报了出来。
听上去还要很久,但若是换算成其他单位说出来的话,也就是三四分钟而已。
“智商高感觉真的很方便啊。”一种特别质朴纯粹的、学渣对学霸的本能敬畏。
“可现在我们是共享一个脑子的。”他打断了洛亚芙尼自顾自的感慨,说道。
“是吗?”
下意识的,末尾音节在脱口后嘲讽般地上扬起。
洛亚芙尼打开始起就不如他那么坚信这具身体的正常,现在也一样,最多是较以往更加懒得辩解了,简洁又敷衍地回复完,就没有了后续。
“你来装饰吧。”
她总是表现的想一出是一出,嘴里的话语和实际的行动之间有着不大不小的割裂感,跳跃、随性。
克斯科低低地应声,好像在发呆,因为是一心三用,所以这短暂的走神很容易会被旁人抓获。
时间到了。戴上手套,打开烤箱门,拖着烤盘从里边拿出的蛋糕热气腾腾的。色泽形似焦糖、微微鼓胀起的蛋糕表面看不大出来它们实际的可怖温度,是某人一不留神触碰到糕体后,才把那份烫到的痛感传到了洛亚芙尼那边。
直接接触刚出炉的物体使克斯科条件反射般地想到了炼金实验室里带腐蚀效果的药剂,还有各种冷门的带诅咒效果的植物标本。
怎么说呢,第一反应会是这些东西也挺厉害的,不过做实验的时候难道不会经常用到各种器具来加热和烘烤吗?她这样想,也这样问了,然后得到了“需要预处理的材料可以交给学徒和仆从去做”的答复。
好吧,没想到魔王军麾下的技术人才们待遇还挺好的。
她出生的时候两方都快打完了,亲身经历过这场战争的雇主先生又不是爱谈起自己过往经历的人,所以她对这些细节知之甚少。
“是现在就用奶油和水果装饰吗?”克斯科有点犹豫,“奶油好像遇热会化开的吧。”
“但也有甜品吃的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洛亚芙尼气势嚣张地摆出了很有经验的样子,“反正我们烤了六个,拿一个出来试试也没什么的。”
这倒也是。
克斯科拿裱花嘴挤奶油的时候挤得歪歪扭扭的,然后义正词严地声称自己只是暂时的不熟练,稍微练练就能一雪前耻了。
等纸杯蛋糕的温度稍微降下去一些,他拉开厨具柜顺了个喝咖啡的长柄勺子来吃它。
勺子小,受到的阻力也少,倾斜着绕边转了个圈舀上来一勺,一角香气诱人的纸杯蛋糕就出现在两人面前。
洛亚芙尼回忆了下记忆中店里甜品柜中摆出的样子,目光逐渐从期待转变为了审视。
她既迟疑又困惑地开口发出了灵魂质问,“……这玩意熟了吗?”
为什么是问句,因为虽然它中间一部分手指点上去感觉黏黏的湿湿的,但底部和顶部却同时呈现出烤过头的发硬质感。
“嗯。”克斯科兀自思考半响,然后提出了创意性十足、且颇具信度的方案:“没事,我们可以占卜。”
——哥们你离了占卜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吗?
洛亚芙尼隐约觉察到他之所以什么事都会扯到魔法上,其根本是因为他生活经验上的极度匮乏,不过她乐得别人主动揽过麻烦事,所以心里的吐槽没直接暴露在表面。
“那你这次可别和上次一样用消耗过大的占卜方式了啊。”
“这是自然。”
他找了找趁手的材料,临时做了个道具三两下缠绕到手指上。洛亚芙尼没什么异议地在旁边安静观看,那段薄荷绿的丝带系住个小巧的金属袖口轻轻摇晃,简单过占卜几轮,他判断道:“没毒。”
“啥?我当然知道它没毒。”蛋糕的制作原料里没一种是有毒的,最后怎么会制作成吃死人的东西嘛!真是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