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像融化的黄金铺满小径,洛斯罗立安的原始森林如同未曾迎来变化,某位红发精灵也是。
“你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阿罗忒斯放下手里的书,坐在旋转阶梯上。《中州的神奇动物》她已经看到了第三部,出声询问后从书页上挪开目光。迈兹洛斯的影子斜切过她脚下,此刻他正倚着白石柱,抛玩一枚锈蚀的锁链扣。
“我没有意见,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短暂的目光交汇后,她的手指翻开下一页。
“萨茹曼在紫杉林里发现那块刻有昆雅文的石板后就已经开始指染上黑暗,他堕落已经太久,你打算怎么做?”
“我需要他的知识,而非他的忏悔。”
阿罗忒斯再翻动一页,漫不经心地抬眼,发觉他仍在看自己,缓慢眨着双眼。
“怎么了?”
“……无事,”迈兹洛斯浅浅带出笑容来,“只是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你,一时间无法区分是从前还是现在。”
“那就说明我始终都是我,连外貌都没变。”
她将书页折了个角合上。
迈兹洛斯稍微走近了一些,狭长的影子笼罩过来,他将一只手负在身后,紧攥着那枚锁链扣。到目前为止的谈话,他从未喊过她的名字。
“我却还有些疑问,”他低声说。
“你不觉得,和一个在书中描述为一名已死的精灵,因为誓言变得偏执,而——”
“你怎么会这样想?”
阿罗忒斯再次惊讶抬眼,“谁都没有想过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不会觉得诡异也不会害怕。”
迈兹洛斯也没再发问,退回到柱子下,似乎是在叹气,“你永远都不会变。”
之后,直到离开前他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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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枚额外之戒,无论是在迷宫里尝试用纳墨罗迷把它烧了还是放到铁水里炼化都没多少作用,既然加拉德瑞尔夫人都亲自交于她的手上,阿罗忒斯更不敢随意处置,找了根银链做成吊坠,但没有戴在脖子上,放在一块绒布包里,往里衣的侧腰口袋塞好了。
多出来一枚戒指实属意外,不过阿罗忒斯除了看那些博物书以外还是认认真真翻了翻历史书,在第一个回合就迅速败下阵来——密密麻麻旳字第一次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时就让她已经开始犯困。
索伦将所有的力量集中在戒指上,不确定萨茹曼会不会知道其他办法摧毁,她还是报着和对方抵死碰一碰的觉悟启程的。
“你将带回的,是未被选择的未来。但在路上也别忘记对自己温柔些。”
临行前,加拉德瑞尔剥开她的发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祝福一吻,轻柔低语,随后将一些装着药膏的包裹塞给了她。
阿罗忒斯侧目看一眼莱戈拉斯箭筒里几根看起来就特别厉害的箭矢——刚刚夫人交给他的,眼神里带着羡慕和不满,瞅了半天最后还是收回视线,闷着捣鼓头。
她在最后离开的时候望着泪眼婆娑的伊芬瑞尔,还是悄悄摸到她身旁去,“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别哭了。”
“谁不得你了,我只是心疼我的料子,白白给你做了衣服去,结果没穿几次就落下了。”
“唉,唉——伊芬瑞尔,别生气了,我不是带上了几件吗?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还会写信回来的。”
精灵伸出手指揩掉眼角的泪花,扁着嘴,将做好的行路面包塞到她手里。
“做多了,你拿去,我可不想给巡逻队的家伙吃了,纯当打发你了。”
阿罗忒斯笑笑,明明前几天还看到她一早上就在洗浆果,还是嬉皮笑脸收下,“别哭了,好不好?我要走啦,记得照顾好我的小马。”
洛斯罗立安最后的一份告别礼是一阵掩去行踪的微风,去往艾森加德是有两个选项的,要么走林地,要么走水路。
其实她觉得,乌欧牟肯定很乐意造些浪出来带着他们一起走。但是现在队伍已经逐渐壮大到六个都不是人类的物种,外加好几匹马和一匹狮鹫的地步,能不能找到这样体量的船都难说。显而易见,他们只能从范贡边界绕过去,从利姆清河取道。
“为什么不能从范贡森林那边直接走?”
“那里是树人的居住地,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允许我们通过。”
“哦哦哦哦……树人啊,我记得,梅里皮平说过,不过它们也不是那种完全不能交涉的地步吧?”
“主要是范贡的路不方便骑马行进,可能会花上更多功夫。”
“……好吧。”
“甘道夫有交代洛汗的情况?”
“勉勉强强,虽然能够扛得住艾森加德那边的动静,但倘若是索伦东侵,那就……”
“了解。”
阿罗忒斯将水壶灌满水之后趴在狮鹫的身侧休息,赫列克在洛斯罗立安吃了不少好的,长了一圈膘,连带着体型往上窜,颇有继续往下长的趋势,羽毛有股浓厚的黄油和谷物的味道。
她抚摸着狮鹫翅膀上油光水滑的飞羽,手按在侧腰的位置,断断续续地嘀咕:“为什么,我总有种隐约的……?”
这是什么感觉?不安?
回头张望着正在灌木丛中间的空地休息的一圈人,两位同来自第一纪的精灵显得格格不入,格洛芬德尔坐在离阿拉贡三人不远的树桩上,察觉到她的目光后转而微笑。而迈兹洛斯离得就更远了,带着兜帽,双手抱臂,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拍拍狮鹫的后腿过了把手瘾后,阿罗忒斯随手从溪边沾了点水,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简单理顺。
“还好吧?许久没有像这样赶路了吧?”
“一丝倦意都未曾感觉到,”格洛芬德尔看她走过来,主动挪出一些位置,阿罗忒斯反而低头看了一眼地,瞬时直接坐在草皮上,“我坐这就好。”
她忽然凑近,没注意格洛芬德尔骤然紧绷身体,“我说,你没觉得气氛怪怪的吧?”
“你觉得怪在哪?”
“就是那个嘛……迈兹洛斯他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
“要是他主动和谁搭话,估计才是有些奇怪吧。”格洛芬德尔忽然加深笑意,“埃斯特尔,以及莱戈拉斯,都是听着费艾诺众子的故事长大的那一代,忽然看到幼时那些用来教育自己的……”
他说到后面,故意没了声音,过一会才继续开口,“估计他们还得适应一段时间,不过为何我发觉他倒是对你和熟悉?”
“我也不清楚,”阿罗忒斯脑袋快速转了过去,对上迈兹洛斯的目光后心虚地将头扭回,“他说认识我,但是在此之前我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红发精灵,毕竟这样的颜色见过一次我一定不会忘记。”
“哦?”
“呃……因为精灵都是金发和其他颜色,例如灰色,黑色,还有陶瑞尔那种的红棕色。”不知为何,她更加心虚,左思右想还是补上一句,“我觉得你的的金发是我见过最好看的金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