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这。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即使明白应当保持冷静,焦虑的情绪也还是开始肆意蔓延。他翻遍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确保这里没有什么暗门,于是转而赶往黄金精炼厂,尽管那里的希望更加渺茫。
在途中,他犹豫了一会,抱着某种希望,拨出了霍莉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
“……霍莉?”
“呼——呼——”
某种沉重的、非人的喘息声。
怪异的笑声。女孩的尖叫。
“听呐,宝贝,你的小情人来找你了。”
从地狱尽头传来的呢喃。
海浪的声音。幽深的回响。
“她属于哈斯塔,”时间短暂,他只能吐出最有可能引来注意的威胁,“你们想要开战吗?”
一秒钟后,电话被猛地挂断了。
但愿黄衣之王的名讳能产生如祂的印记一般的效果,他尽力了,接下来只需要和时间赛跑。
日光之下的海水照样冰凉,他边跑边抛掉碍事的衣服,迎着浪花一头扎进了海中——码头消亡了,船只朽烂了,而魔鬼礁远在一英里外,这都是什么事?
幸运的是,半小时后,他成功找到了隐藏在暗礁之间的洞穴。
这是一个极为狭窄的长条状入口,很隐蔽地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后,如果不多加注意,很可能就会把它看成一片石凹中的阴影。在肺部的氧气耗尽之前,布鲁斯紧贴着石缝钻了进去,随后发现这地方曲折着通向更深处。
大约往前游了十多米的样子,眼前豁然开朗,一片位于水位线上的岩面出现了。他的夜视能力也许和猫头鹰不相上下,因此能够看清岸边的诸多细节——这里显然有活物常年出入,爬上爬下的,数量还不少。
再往深处走去,穹顶越来越高,前路也越来越开阔,作为深潜者们举行仪式的祭祀场,魔鬼礁内部大概是空的。洞穴中到处生长着石丛,犬牙交错,堪堪能起到遮挡行迹的作用,布鲁斯矮下身缓缓前行,渐渐地就听见了集会者的交谈声。
“可是……就是这样……”
女孩被摆放在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上,微不可察地呼吸着,披头散发,衣不蔽体。她垂着脑袋,似乎失去了意识,手和脚被分别用特殊的绳索捆绑得很牢,像极了燔祭上要作牺牲的羊羔。
“我们必须……”
“不,不行!她不再是纯洁的了,她……”
“够了!别再吵了!”
一头巨蜥般的深潜者忽然发出了怒吼。
“这是父亲的命令,也是祖父的旨意,就算是曾祖父和曾曾祖父也十分赞同——只要我们的主没有降下神谕,仪式就必须按传统进行——记住!没有一名马什会犯下悖逆神的罪行!”
“噢,巴克斯,”另一个深潜者回应道,“但是,你要怎么证明这个?”
“哈,这很简单——让我们直接问问她。”
巴克斯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祭坛边,看了看不在状态的祭品,很不满意地咕哝了一声,接着便伸出畸形的爪蹼,毫不客气地扇了下去。
啪——啪——啪——
“起来!起来!你这头蠢笨的母马——啊,霍莉宝贝,你在这了。”
怪物的叫声陡然间变得温情脉脉,堪称甜蜜起来。
“欢迎回家,可爱的小家伙,快让巴克斯舅舅亲亲你——”
霍莉挣扎起来,嘶哑的喉咙发出微不可闻的悲鸣。
“好了,别太激动,我知道你一定非常想见到其他的亲人。事实上,在场的诸位都是我们的亲戚……嗯,叙旧的事待会再说,现在,我需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
“……”
“你的小男友说,你是个异教徒。这是真的吗?”
“……虽然我不信上帝,”霍莉用气音回道,“但他不是我男友——骟你爹的,他是基利斯督*。”
巴克斯却根本没听完,它转过身,面朝其他深潜者,得意洋洋地宣布道:
“我们的霍莉,她说她完完全全属于大衮!毫无疑问!”
深潜者们欢呼起来,于是巴克斯又向霍莉介绍起现在的情况:
“亲爱的侄女,欢迎来到你的婚礼现场,这是我们为你选择的丈夫。”
它欢欣雀跃地拉来了另一只鱼头怪物。
“怎么样?拉塞可是个棒小伙,又英俊、又能干,你绝对会爱上他的!”
“总而言之,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再等一会、只要一小会,只要潮水开始上涨,婚礼就会开始,家族的所有人都会来参加——高兴点,难道你不想见到你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
“我的小妹妹安琪儿,噢,她一定很想念她的女儿。这全都要怪你的父亲,亲爱的,否则我们一家人早就团聚了,你也不会被肮脏的异教徒欺骗。”
霍莉的呼吸急促起来:“我的妈妈……她还活着?”
“千真万确,宝贝,”巴克斯的目光变得慈爱,“而你也将像她一样,永生不朽。”
他既不想等到潮水上升淹没洞穴,也不想在这里见到朋友的一大堆怪形长辈。布鲁斯意识到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然而保守估计,这里起码有十只以上的深潜者——特地准备的枪支在浸过水后毫无用处,强行开火只会徒增炸膛的风险。
……徒手、近身、一对多、光线差、敌人还聚集在开阔场地,各种糟糕的情况都凑齐了。
不过他还经历过更糟糕的,所以这并不值得抱怨。
他紧盯着黑暗中攒动的深潜者,两手又轻又快地卸下弹匣,将其用力投向了洞穴的另一个角落。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