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特·艾德拉眼中漫长的变故实际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
埃利莫斯在黑色腐烂肉块开始化为砂砾崩解于空中的同时,迅速关闭了这个杂乱的视野。脑袋早已开始出现尖利的的疼痛,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今天这已经是埃利莫斯第三次打开这种混乱的视野了,因为前两次都是看一眼就立即关闭,都并没有引起头痛。
但这次,在无伤开buff的时间CD还未结束之前再次开启这种视野,埃利莫斯不仅需要克制自己在动作,尽可能少的影响空中线团们的波动,同时还要从纠缠成一团的规则细线中分辨自己需要的那一根
——漫天细线刚呈现在埃利莫斯的眼前,疼痛引出的冷汗已经从额角滚落。
不过,拜这次迫不得已的行动所赐,一向怕疼没怎长时间开过这种视野的埃利莫斯也算是对自己这金手指更加了解了一些:
脑袋的疼痛并非只与打开这种视野有关,拨动规则的细线的影响远比视野持续时间的影响更大。
随着时间推移而持续的疼痛让他脑仁抽痛,额角渗出冷汗;定睛去从混作一团的线团中分辨某一条细线的形态却痛的他冷汗湿透了后背衣物。
细麻布制成的衬衣并不吸汗,被汗水浸透后黏糊糊的贴在后背,但努力忍受脑袋炸裂般疼痛的埃利莫斯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身上的不适。
而拨动那根代表自身“危险”的规则细线,无法避免的牵扯到缠绕在身边众多其余细线时,剧烈的疼痛埃利莫斯眼前一黑,耳旁出现了嘈杂尖锐的耳鸣。
这是从前仅仅拨动那根代表自身“危险”的细线时不会出现的情况!
压倒一切的疼痛让埃利莫斯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反应慢一拍的身体按照大脑最后的指令,机械的向着模糊视野中线团最密集的方向靠近!
更致命的是,这种恐怖的影响更倾向于针对大脑,对身体的影响远不足以让埃利莫斯失去行动力。
因此,在大脑已经无力思考后,即使大脑最后下达的命令让身体本能的小心对待身边的规则细线,但随着距离那团黑色肉块的距离逐渐缩短,线团密集程度急速升高,躲避这漫天细线早已成为不可能。
——而失去思考能力的大脑已经无法给身体下达停止的命令。
大脑无力思考,无法下达停止的命令,身体机械的向混乱线团的中心靠近;
越靠近混乱线团的中心,身体越无法避免的触动密布于空气中代表规则的细线,大脑受到的冲击愈发剧烈
——埃利莫斯瞬间陷入了恶性循环。
万幸,在这具身体的大脑彻底损坏之前,随着埃利莫斯一头扎进乱糟糟的大团线团中,他与黑色腐烂肉块的距离终于达到了它本身足以威胁到埃利莫斯安全的距离
——悖论作成!
悖论之下,散发着恶臭的腐烂黑色肉块作为不应存在之物在壁灯昏黄的灯光下化作灰飞,消融于光线之中。
聚集在此处的线团随着黑色沙粒的消弭而散开,埃利莫斯的理智终于回归。
“扑通——”
下一刻,埃利莫斯终于放开那根一直攥在手中的、代表着“危险”的规则细线,关闭视野。
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耳边一片刺耳的耳鸣,重新回归控制的身体终于失去平衡,向前扑倒在地。
体内那一直让埃利莫斯能隐隐感受到徘徊于体内、但无从下手控制的力量“热流”几乎消耗殆尽。
摔在地上的饭菜酱汁在男孩干净的衣服上晕开,恶臭的黏液也沾染上棕色的裤腿,方才那个衣着整洁满身贵气,与这个酒馆格格不入的小少爷终于沾染上了酒馆的气息。
埃利莫斯整个人狼狈蜷缩在地上好一阵,眼前的模糊才勉强褪去,但那仿佛被铁棍用力搅拌的绵长疼痛依旧徘徊在头颅内。
他抖着手臂勉强撑起上半身,抬头看向不远处已经退到楼梯口的赫特·艾德拉。
金发的少年此时看起来远比埃利莫斯更加凄惨,几次摔倒在地后,赭黄色的马甲沾满了油污,脖子上出现大片青黑的溃烂一直蔓延至嘴角,额角同样的溃烂斑痕隐入发间。
手臂上有着大片的擦伤状的溃烂伤痕,现在已经开始有鲜血从黑色的溃烂边缘涌出。
赫特·艾德拉已经缓慢倒退的移动到楼梯间,紧紧盯着趴在地上颤抖的埃利莫斯,浑身紧绷,随时准备顺着楼梯奔逃上二楼。
二楼窗边,布兰登也从窗边挪步到楼梯的最后一阶,透过楼梯与一楼天花板构成的三角状间隙死死盯着一楼的黑发男孩,手中握着的试管时刻准备着掷出。
埃利莫斯努力给自己挪了个方向,颤抖着撑起上半身的手毫不犹豫的再次放松,软软摔回那块被选出来的相对干净的地板。
他有气无力的嘟囔:
“没力气,爬不起来了……”
紧接着,脸朝下趴着的黑发小少爷不满的抱怨:“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