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最终还是跟了上去,也不能说是跟,更确切的说是被夹着走的。
原因是他们嫌弃她走路慢。
简直是瞧不起小孩,瞧不起她堂堂凶兽。
季凝被颠得五脏六腑都快倒了个个,她紧紧地抓住陈驰的衣袍避免其速度过快,转弯时将自己甩出去。
“等等,阿驰看这有雨柔的剑痕。”陈峰停下脚,一手抚上旁边的树木上的痕迹,“剑痕上还有未散的灵气,他们应该还没走多远。”
“嗯。”陈驰丝毫没有自己手上还夹了一个人的觉悟,脚尖一点顺着树杈几步就蹿到了最高的枝头,看了眼四周又猛地挑了下去,稳稳落地。
“那个方向应该是破庙。”
“大师兄他们应该也去了那里。”陈峰在那个方向上发现了另一条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剑痕。
“走吧。”陈驰换了个手臂夹着季凝,没见对方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轻轻舒了口气。
陈峰点了点头,正要走的时候下意识的抬眼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沉了一半,像被滴了墨汁一样黑不见底的云渐渐一点点蔓延着。
陈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愣了一瞬,“是不是要下雨了?”
季凝手肘怼了一下陈驰,让对方将自己放下,站定后朝着破庙的方向扒拉着挡路的树枝野草,“柳叶村已经有近三个月没下过雨了。”
“怎么可能?”听此,抬头看天的两人一同回过神,眼中皆是一种不可置信。
“村里人都这么说。”季凝忍住想一把火将这些拦路草烧个干净的想法,塌了塌肩膀,回头看向两人,摊开被枝杈划出数道血痕的双手,“能快些带我找到哥哥吗?”
时间似乎快要来不及了,她本能的直觉告诉她,一旦乌云布满天空就会有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醒来。
话落,一道剑光从自己眼前划过,方才拦路的草木随之碎成粉末,露出原本幽深崎岖的小路。季凝还不等反应,腰上又被固了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小小年纪板着脸挺显老的。”陈驰打趣的声音在衣袍鼓动间响起。
季凝闻言动了下眉,脸贴在对方的衣袍上,手紧紧环住对方腰肢,盯着渐渐显露出来的破庙眸色微闪。
近了,近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能隐约的在空气中闻到独属于百里桑的血液的味道。
掀开最后一层挡路的灌木,破庙彻底揭开了面纱出现在几人眼前。几人都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相反他们更加警惕。
破庙木板搭建四周惨破,外壁颜色深暗,几乎同周围的树木融为一体。随着几人的靠近,有乌鸦从房顶飞下落到了对面的枝杈之上,声音凄惨,给本就阴森的场景徒添了些许悲凉。
季凝视线落在似乎被惊扰了的乌鸦身上,抬手拽了拽身旁陈驰的衣角,故作惊恐道:“这里乌鸦好吓人啊,眼睛骨碌骨碌转得跟人一样,它们是不是在看我们。”
她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陈驰与陈峰听此,不约而同的将视线投向了方才又落到另一处枝杈上的乌鸦。之前不觉,但听季凝说完,那股视线犹如实质紧紧地跟在他们背后,细想之下不由得毛骨悚然。
“杀了它。”
季凝打断两人的沉默,冰冷的娃娃音在此时冒出更显诡异。
两人听此却来不及多想,陈驰更是第一个反应,手中的剑以破竹之势带着淡淡的灵气,直接取下了乌鸦的脑袋。
黑色的小鸟头从树上落下,也不知是其爪子抓在枝干上抓的太过牢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那具缺头的半身纹丝未动,甚至当着几人的面张开翅膀准备扑向下一个枝头。
陈驰惊疑,甚至来不及反应愣在了原地。就见无头乌鸦飞至半空之时,斜处飞来一个火球击向乌鸦,刺耳的惨痛迟来的响起,直至诡异之鸟被火球烧成灰烬才戛然而止。
陈峰最先朝着火球过来的方向看去,见到熟悉的两人时,面露欣喜,“大师兄,雨柔。”
“陈峰陈驰,你们怎么在这里?”严雨柔柔和了眉眼,几步走到两人跟前,离近了才发现坠在陈驰身后的季凝。
严雨柔愣了一下,不赞同的看向陈驰二人,甚至没忍住拿拳头锤了一下离她最近的陈驰,“你们怎么把小妹妹给带过来了,这里多危险,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谁负责!”
陈驰受了着一下,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身后的小姑娘竟自顾自的去了庙门附近。
“凝凝,你干什么去!”他记得小姑娘过自己的名字。
季凝听到他的声音时,人已经走到了庙口,她停住脚步透过破败不堪的木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段清涧如今离她最近,看到季凝的模样,好奇的跟着一起望过去,待看清里面供奉的东西时,瞳孔微扩,显然也是被震惊到了。
他抬手间带着灵气,一掌劈向了碍事的木门,刹那间庙中一切暴露在众人眼前。
铜铁锻铸,隐约可判断出人头蛇尾,人头以白漆涂抹看不清面容,唯双目处被黑漆点染。其背附双翅,翅尖埋进墙壁,给人以将要挣脱之感,粗略望去骇人得厉害,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人而食。
“这……这是什么啊?”严雨柔脸色发白,不由自足的往后退了半步。
季凝心中惊疑,总觉得这东西似乎在哪儿见过。说是真见过还没什么合适的时机,那…就是在寂狞传承给她的记忆中了。
可这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季凝想不出来。
“姐姐,它好丑,别看它了。”她察觉到严雨柔的状态不对,伸手轻轻握住对方身侧的手。
微凉柔软的小手钻进手心,严雨柔下意识的回握了一下,暗道自己不能慌,这里有比她还弱小的人需要保护,她不能慌。
定下心神后,严雨柔轻轻松了口气,有些感激的看向身侧的人。
季凝察觉到视线,仰起头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有几滴水落到了她的脸颊上,水的气味很腥很臭,沾染的位置带起一股刺骨的灼烧感。
“下雨了?”陈驰看着滴在手背上雨点,有些恍惚,还未等反应就听段清涧道:“快进庙。”
几人没有细问,下意识听从命令跟进了破庙。
外界无风,乌云压顶,雨势渐大,腐臭之气愈浓。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这下的雨竟然是黑色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驰看着自己手背上被印下的灼痕,暗骂了一声,“这雨竟然能够腐蚀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