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缭绕天际,此处正是天界所在。而被浮云层层包裹在里的,便是天界议事庭。
议事庭里坐了几位阶位并不相同的仙,全都围在一个一个小桌子旁,平日里坐都没个坐形的仙们大都出乎意外地坐得端正。
在这一堆仙君里面,有个看似格格不入的魔,穿着黑色云锦织金袍,衣尾绘有腾飞的金色凤鸟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喝浆酒时,亦可单独取景入画。
在座的仙君们一看到他,各个眉毛拧成了一条线。
距上次魔君在天界受伤一事已过去了三个月,今日还是他三个月里第一次来这儿。
他来之前,许多仙君还在猜测他会不会突然发脾气刁难他们。
这位魔府来的贵客,魔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黑发金眸的魔君,脾性就如风一样变化不定,今日往哪吹,明日吹向何方,来来去去没人能知道。
今日他的一举一动同往常一样,让人猜不透心思。
正像上次天庭里聚会宴饮,大家正畅饮美酒,聊得尽兴,小魔头突然一挥手,叫属下拉来一个人,含笑望着天君,问出让人不能否决的话:
“本君有个一只耳的属下,最近本君才查清他少了的一只耳朵是被人用去炼药了,如今人也在天君这里找到了,有借有还,就请这位药童还一只耳朵如何?”
被拉来的药童奋力辩解:“他只是个凡人,当时都快死了!”
“天君可答应?”朗薄渊不看他,只定定看着天界最尊贵的天君。
面对他,天君从来别无选择。
魔族的兵将虽没有天界多,可新军实力与日俱增,人人可随时为兵为将听候差使。若真对付起来,他要对立的不仅只是一个魔族,更有妖族,海族和其他族群。
何况魔府后院还关着他们好不容易封印的五只魔兽,也只有这块地方才能封印住它们。要是魔君一个想不开与魔兽联合亦或是放它们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再多的不满只能化为退让。
这小魔头有个好习惯。
天君每每会在心里暗暗庆幸,他发疯时只针对自己要找的人,不会累及旁人,也不会破坏天界摆放的饰物。天界能摆出来见人的都是四海八荒赠来的宝贝,是蛮贵的。
天君还记得,上次在割完耳朵后,小魔头在临走前特意清理掉了血迹。似乎他每次都会这样做。
好在这次伤他的人有些特殊,应该闹不开。
一群小仙的目光在魔君身上打量几眼后,落回了他身旁那个空了很久的座位。
“一刻钟过去了,万花仙尊还没来,恐怕还在打理他的花圃,一时未看到天君的传信吧。”有个小仙与万花仙尊有些交情,边打着圆场,一边暗中往万花仙尊府邸传了好几个口信过去。
其他人也都附和着应了几声。
于是众人干瞪着眼等了一刻钟,万花仙尊还是没来。
有不知内情的小仙实在等不下去了,腆着笑提议:“晚辈听说万花仙尊与魔君私交甚好,不如魔君前去看看。”
其他人像听了什么耸人听闻的怪事,原本正正经经的脸上一下都变了脸色。
诧异地看了一眼那新来的小仙后,众人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眼睛又齐刷刷望向了魔君。
投落在他眼里的小片阴暗颤了一下,向上微卷的眼睫以猎物的姿态诱惑来足够的注意之后,终于在时机成熟时露出了下面藏的那道锐利狠厉的眼神。
不少投去视线的人都似被那双浅金眸子刺了眼,争先恐后地缩了回去。
与其看他笑,仙君们更能接受他这种的眼神。
天界的女仙却与之不同,她们更喜欢看魔君的笑眼,只要他嘴角翘起一点弧度,眼梢沾上一点笑意,眼底便会化为多情深沉的春水,让人逃出不去。
这已是各界品味不同的女仙们唯一达成一致的事了。
天帝见状清了清嗓子:“万花仙尊应是有些不便,我们还是再等上一等。”
方才那个没等到回话的小仙擅长医术,看到朗薄渊的脸色,不由问着:“魔君近来有心事烦扰?怎地看起来面色好生苍白。”
“咳……”五六个仙君手握成拳,凑到嘴边尴尬地咳了一下,都在心里为那小仙捏了把汗。
“只是受了点小伤。”
朗薄渊不愿再回忆之前的事。
话才落音,一只小黄鸟已经朝他飞来了。
朗薄渊袖下苍白的手指微微曲起。
那只鸟飞近了他,两只脚爪还未落脚,便被震开了。
“咕——”
黄鸟的毛掉了一地,惊叫着飞回自己主人身旁躲着,低头用喙安抚着受了伤的漂亮羽毛,两只豆粒大的眼睛充满了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