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鸾睁开眼，怔愣了好长时间，距离她昏迷后仿佛过去了万年，又仿佛只有一瞬。眼前是熟悉的床幔，不同于昏迷前阴湿的气息，她被屋中温暖柔和的气息包裹着。

左侧的视野泛着漆黑，她转动眼球，却没有任何变化。左眼被白纱包扎起来，在意识回笼后传来阵阵刺痛。她坐起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就好像在不知情下被人用铁锤锤炼了千百遍。

此时应该是午后，房间呈暖黄色，一两缕日光透过窗户缝隙照进室内，能看见空中漂浮的微尘。

楚锦鸾用一只眼睛呆呆地看着空中飞尘，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突然，一道强大的气息出现在房间，此人毫不掩盖自己的存在，甚至带着威压压向楚锦鸾，她大惊之下想要反抗，却在意识到来人是谁后蓦地止住。让人无力反抗的神识在楚锦鸾身上探查一番才退回。

那人气质高贵清冷，一双凤眸凌厉至极，漆黑瞳仁带着审视凝视楚锦鸾。楚锦鸾与她有着相似的眼眸、素白的脸和微微向下的嘴角。

看着相像的面孔，楚锦鸾几次张嘴，又颤抖着合上，最后还是出声：“母亲。”

这态度冰冷的女人正是凝云宫的宫主，楚佑。

窗户无风自开，女人忽视了楚锦鸾，视线投向窗外，张口即是质问：“你从哪学会的那个法术？”两人语调声线也极相似，好似夹着伤人的利刺，不过楚佑的声音听着更加无情。

楚锦鸾心中一跳，不知如何解释，她紧绷着身体，唯恐被女人看出不对，连剧烈的心跳都怕被女人听见。

“我……”

“算了。”楚佑直接打断，“我不管你如何学会的这个法术。以后不要再使用。”

“我已经跟那群老太婆说了这是我在一处上古遗迹为你寻到的护体法宝。”

“你眼睛的事我会想办法。别再下山乱跑给我添麻烦——”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那清冷傲然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仿佛被赦免，楚锦鸾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直到楚佑离开，楚锦鸾才发现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不知道刚刚有没有露出破绽。

想到不停传来刺痛的左眼，她心中倒没泛起太大波澜，心道果真是瞎了。那个法术和记忆里一样，她都献祭了一只眼睛。

她好像还没融入这里，游离于这世界之外，甚至于自己正在使用的身体也置之度外。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孩怯生生地探出头来，衣着整洁，穿着身淡黄衣裳，面色还有些黑黄，但脸圆了不少。楚锦鸾看着熟悉的面孔，招了招手。

锦雪在身后按住小孩肩膀，“叶儿，少宫主还需静养，不应打扰。”她轻拍女童后背，“去吧，找繁霜师姐玩。”

小孩跑远了。

楚锦鸾望向前方，门外是熟悉的院落景致，眼前是熟悉的师姐，大片暖金色的日光从锦雪背后照进室内，两人之间流动着说不清的氛围，好似久别重逢。

“我方才感受到威压，可是宫主来了？”

楚锦鸾“唔”了一声。

锦雪柔和一笑：“我就料到是你醒了。”

“你尚未痊愈，宫主怎么……”

她嘴里念着，踏进房间，眉宇间是淡淡的忧愁，楚锦鸾知道，她又让这个好师姐担心了。

她想岔开话题，笑着问道：“叶儿？”动作牵动眼周，又是一阵刺痛。

“她是你买回来的，本该由你起名，但我和繁霜叫着不方便，见她总喜欢捡落叶玩，就这么叫了。”锦雪也尽力笑起来，“你若不喜欢，就改了。”

“不用了，这个名字挺好的——她留在踏雪宫了？”

锦雪颔首，“她是个杂灵根，我就留在踏雪宫做洒扫弟子了。”

楚锦鸾有些讶异，“杂灵根？不应该啊，她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在数百年后站在程鸢身后，她定不会是平庸之辈，莫非她日后有什么奇遇？

“非要说独特，其中水木灵根占比高些。这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特点。”

“我知道了。”楚锦鸾敛下眸子，她不指望女孩能派上什么用场，只盼日后这孩子不会成为程鸢助力。

见楚锦鸾好似心中有事，锦雪忙道，“你若见她心烦，我去把她安排在别处…”

“不必了。”她柔和了声线，想让锦雪放松一些，她太紧张、太关切自己了，反倒使两个人都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