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少女与初见那日不同，摘了幕篱，露出了一头白发，一双琉璃般的眼睛虽然漂亮，却没什么神采，整个人神色恹恹。

程鸢不急着速战速决，她知晓楚锦鸾喜欢拖慢节奏不断试探对手，她着急自然中了对手下怀，不如陪着她周旋。

两人对峙着，程鸢先动了。

银霜剑凌空，以一化七，七柄剑组成剑阵向楚锦鸾射去。

楚锦鸾纵身躲开，剑阵轰向原地，土石迸溅。

此时程鸢紧随而至，一剑刺出，少女身法灵活，转身避过。

剑招连绵不绝，楚锦鸾运转起身法躲避，她如一团烟雾，欲纵身飘去。

隔着云烟，程鸢好似有一双看破一切的眼睛。她想拉开距离，但却永远躲不开程鸢刺来的剑，只得唤出匕首格挡，两人连过数招，楚锦鸾被震得虎口发麻。

两人都知晓对手没有使出全力，但程鸢的力量与速度让她心惊。

程鸢也在纳闷，楚锦鸾每一招都显得弱不禁风，但偏偏每一次都无法击倒。她想，或许这就是她的强大之处。

楚锦鸾被程鸢缠上，脱身不得，使不出擅长的法术，只能被动防守。比近身，她打不过程鸢，但显然对面不想放过她。

不过一招之隔，楚锦鸾明显感受到了变化，她不懂剑，但程鸢的剑意仍然能让她感受到。

楚锦鸾不懂，但有人震惊“程鸢领悟剑意了？！”

剑修四境，多少人苦修一生也无法碰触第一境门槛，而程鸢在十五岁之前就做到了。

程鸢身负剑意，周遭剑气激荡，程鸢施展太无剑招，势不可当。

楚锦鸾乱了分寸，一时不察，左臂上留下了一条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沾湿衣袖。

凝云宫众人心中急切，却无可奈何。

剑中蕴含的剑气与锐利的庚金之气在伤口处肆虐，楚锦鸾手臂发颤。她很少受伤，这一次不仅伤了，还格外地疼。

在有实力的对手面前，那些法术全都无处施展。

程鸢出招迅速，一鼓作气，楚锦鸾节节败退只有相挡的份。

楚锦鸾就快被逼退出界。程鸢不敢掉以轻心，所有败于楚锦鸾之手的人都是在与楚锦鸾的追逐战中逐渐失去警惕，落入陷阱。

她一步踏出——却陡然踏进一片冰天雪地中，再回头，亦不见原本的斗法台。

她站在原地，看着面前一片茫茫风雪，眼中露出些微茫然之色。她这是进入到楚锦鸾布下的幻阵中了?看来她也没能逃过。

幻阵外，楚锦鸾分出三个幻影，真身隐匿身形，屏息前行。她没指望这东西能拖住程鸢多久，这是个半成品的幻阵，而程鸢又是众人皆知的强劲。

却不料，下一刻，一道剑芒凭空刺来。

楚锦鸾讶异，这虽是个破烂半成品，却没想到竟只困住了她一息。

不过这也够了。

眼前景象分崩离析。刚刚脱离出幻阵的程鸢便见面前三个身影向自己袭来，月白袍身姿飘逸，但杀气腾腾。

程鸢横剑挡下，与三人激斗起来，以一敌三，气势一往无前。不过片刻，三人皆飘散于剑下。

都不是真身？

程鸢单手掐诀，长剑分离成无数柄小剑，它们浮在半空，一齐向下刺去。

场上密匝匝的剑雨落下，楚锦鸾以身化烟，小剑穿透烟雾，深深嵌在地上。

看见不远处微妙的灵气波动，程鸢满意一笑。

找到了。

她飞身相迎，两人距离极快拉近，正待一剑劈下，却未料得脚下被蔓延来的坚冰冻住，一时间定住了身形。

见程鸢止于五步外，隐匿的楚锦鸾却没时间喘息，她刚刚并没能阻止程鸢那一剑，此刻森然剑气已至面门。

堪堪侧身避过，剑气从鼻尖擦过，斩断几缕碎发，险而又险。

剑风止，楚锦鸾的面纱已飘落高台。

她心中轻叹，刚刚为了躲避剑气，已经踏出界外半步了，她输了。

楚锦鸾现出身形，浑身使不上力气，干脆直接半倚在身后白玉雕栏旁。她表情很不好看，微张着嘴，不露声色地喘着气，苍白的脸因为激烈的比斗终于有了些血色，而她体内气血不停翻涌，灵力枯竭紊乱。

她不想迁怒程鸢，但同她斗法，不仅恼人还倒霉。先是因她受伤，而后又照着人面门打来。

楚锦鸾将碎发挽到耳后，此时云影偏移，恰有一缕光照在楚锦鸾身上，雪白的发丝随风飘荡，映出耀目光泽。

看着眼前脸色苍白显得虚弱的人，程鸢心道，能逼她使出剑意，这个楚锦鸾确实难缠。

她心中认可这个对手，随即似笑非笑地看向楚锦鸾：“承让了。”

楚锦鸾扯起一抹笑，也不知是在讥讽谁，她无意多理会，敷衍地拱了拱手，凝聚出一叶小舟。那烟舟有形无实却能载人，将楚锦鸾带向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