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丝霞彩都消失到天际边,真相就在低垂的夜幕中暗流涌动。
所有人围绕朱岁颐而站,万里云就站在他对面,清晰地看到万里云眸中的惊恐和慌张。
夜色下,朱岁颐的影子笼罩着万里云,气场绝对碾压过他。
万里云没想到朱岁颐会突然把矛头指向他,更不懂为何会如此怕这个比他少吃十多年大米的小捕快。
几秒对视下,万里云败下阵来,没有做任何狡辩,直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知道简青禾下落?”
红颜祸水。
朱岁颐肯定不会这样回答,依据事实而论:“我娘和贾青禾加起来都搬不动贾小伞。防水布既然不是梦鲤楼,就有可能是万里楼。会偷梦鲤楼,亦会偷万里楼。”
其实她都是猜的,心里很没底,说的时候余光时不时瞥向林奕。
林奕听到朱岁颐说的依据,发现朱岁颐偷偷看他,挑眉直视回她。
林奕看她时伸出舌尖去舔上唇瓣,因夜色朦胧而增添一层神秘感,魅惑得令人难以自持。
朱岁颐咽了一下口水,立马移开目光,对上朱心弦惶恐不安的眼神:“我娘出名有情有义,如果你句句属实,未必会帮简青禾,但一定会帮我娘。”
衙差们把灯笼全数点亮,照亮整个公堂。
所有人的表情在此刻无所遁形,晚风轻吹,人影焯焯。
朱心弦始终坚持道:“简青禾已经离开泷镇,你要捉就捉我吧。万里云是无辜的,他只是帮我们找仪仗队!”
怪不得仪仗队整队人都看不到贾小伞的尸体,而是完美躲过了。
朱心弦怕他们认出仪仗队中的简青禾,故意在旁边鬼鬼祟祟引起他们怀疑,就不会把焦点落在仪仗队其他人身上。
朱岁颐不知气什么,就是被气笑,拿大义灭亲的表情看向朱心弦,厉声吼道:“怎么不说人也是你杀的,帮简青禾顶了就一了百了呢?”
别说其他人,连朱岁颐都觉得自己突然变得暴躁。
朱岁颐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特别见他们为了情义不惜性命两肋插刀,如此肝胆相照,实在可贵,由衷佩服。
但她见过杀人后死不承认,就没见过抢着承认的。
一个没毒死,一个没闷死,抢着认什么。
别人就算了,她的亲生娘亲怎么就不愿意相信她呢?
为何不信她能帮到他们呢?
暖黄色的烛光削减几分严明公正的气息,把气氛烘托得挺温馨。
可能是朱岁颐漆黑深邃的瞳仁太亮,亮得失落显而易见。
虽然曾淘刚被朱岁颐吼完,还是主动劝朱心弦:“嫂子,现在的岁颐跟之前的真得不太一样,本来我都认罪了,是她找出漏洞,当场把我骂了狗血淋头,说关键线索不跟她说。对我一个外人都尽心尽力,何况你是她娘,还会害你不成?”
朱心弦怔了怔,不敢相信地扫视着朱岁颐,似乎在确认是否真如曾淘所说——
朱岁颐变得不一样了。
朱岁颐余光瞟眼朱心弦,自己扯着衣袖中的一根线头,在指尖绕了一圈,准备用力扯掉时,怕扯坏这身高端定制的衣裳,把线头塞回去,漫不经心地说:“你来公堂偷听时,看到金簪子就想到简青禾,于是跑去找万里云对峙的路上遇到简青禾,知道事情的真相后,本来要找贾小伞报仇,却知道他已经死了,就想到用仪仗队来吓得镇民不敢外出,方便你们解决贾小伞的尸首。我说得没错吧。”
朱心弦发现朱岁颐爱惜这身衣裳,有几分出奇,以前都不会穿她定制的衣裳,本能地点了点头:“你知道了?”
为保持神秘感避而不答,朱岁颐继续用沉闷的语气说:“还不是因为你,你自愿成为箭靶,不然我都无法证明你们是无罪。”
她的语气莫名添了几分自豪。
众人听了一愣。
朱岁颐话锋一转,问:“简青禾在哪?”
朱心弦仍然不肯松口。
朱岁颐没她法,总不能真得庭杖自己娘亲,不想穿越完还遭雷劈:“你们发现贾小伞尸体的时候,是否半跪的姿势挂在那?”
朱心弦沉默不语,万里云一脸茫然。
朱岁颐看向曾淘:“你是不是用绳子绕过贾小伞两侧肩头,把人挂在钩子上就乘船离开,贾小伞双脚刚好垂到水面上。”
“你怎么知道?”曾淘十分惊讶。
朱岁颐靠回椅背,一脸果真如此:“曾淘是蓄意伤人见死不救,并未杀人。简青禾和朱心弦是非法处理尸体,而万里云再不合作就告你包庇犯人,妨碍司法公正。”
朱心弦不太肯定地问:“当真只是处罚?不会砍头?”
朱岁颐:“你们都没杀人,砍你们头干嘛?”
法不外乎人情。
穿越过来后,朱岁颐熟读盛世皇朝的刑法,非常的人性化,理想的法治社会。到时她写明情况上交到大理寺,不能感动领导,亦能用捉拿江洋大盗来将功赎罪。
见朱心弦仍在犹豫,朱岁颐气极了:“娘,你藏起简青禾是帮她坐实杀人凶手的罪名。简青禾主动承认杀死贾小伞,是知道文华有愧于曾淘,但曾淘用腐烂食材毒害贾小伞的初衷是害怕贾小伞把他也杀了。这个男人也没多爱文华呀!得到却没睡过,何来长久的感情。男人最爱都是自己!”
咳咳——
林奕清咳两声,“别乱说,我不是。”
众人用心照不宣的眼神地看向两人。
曾淘回想到审问时的场景,他哪是没看见,是假装看不见,愣是被骂乐了。
朱岁颐被气到虎狼之词一顿输出,后知后觉地发现脑子跑得比嘴快,矜持着脸:“有哪句话说错了吗?”
林奕脸色难得可见的不好,硬梆梆地回了句:“没,你说得都对。”
软硬兼施。
朱心弦终于败下阵,如实说出藏匿简青禾的地点,但朱岁颐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简青禾就藏匿在府衙的殓房。
眼前的简青禾身着白衣戴着麻布,细想还是有迹可循。
他们去贾小伞的命案现场前,朱心弦想给文华先换衣化妆,简青禾就在那时混了进来,激怒曾淘挟持朱心弦也是她们计划之一吧。
目的就是为了帮曾淘洗脱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