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苓呆呆站在原地,晓黑为她系好斗笠,来到主街向西侧行走。
街巷两侧仍有未关门的商铺,昏暗的灯火微微照亮街巷,乌云不散,雨势不减。云苓虽然带着斗笠,全身早已被淋透,被接踵而来的风寒侵蚀。
为了避雨,晓黑使用蛮力拔了一处商铺大伞,这伞本是长立在室外的,格外笨拙沉重,能罩住十余人。
晓黑扛着红色布伞,为云苓遮风挡雨,雨声喧哗,他提高了声音:“这伞我们暂且一用,明日再还也来不及。”
云苓心情糟糕,仅点点头没有回话,低着头跟着他走。
云苓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是任由晓黑拉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到了。”
此处位于莱东坞西市,屋舍鳞次栉比,楼宇繁华却不喧嚣。
晓黑提醒云苓到了。这雨伞巨大无法收拢,他将其放在一旁。水雾朦胧,二人抬头看到匾额上写着三个金字“百书馆”。
一阵寒风吹后,晓黑与云苓打了一个哆嗦。二人连忙往檐下躲了躲,贴着木门。
“咚咚咚——”
这百书馆是个两层小屋,看起来文雅高端,屋主人应该是个有权势的,这个去处是他的狱中好友赵月半推荐的。
“有人吗?”晓黑心情忐忑,他并不认识百书馆的主人,看着云苓落汤鸡的模样,他又鼓足勇气问了问。
屋内有烛火,虽微弱暗淡,在这黑夜中如空中明月般夺目。却静悄悄的,听不到屋中人讲话,也没有脚步声传来。
晓黑正要再次敲门,门却毫无征兆的开了。狂风呼啸,发出怪异嘶吼,如婴儿啼哭,如野鬼咆哮。
风大,木门全被吹开了,顿时烛火摇曳,屋内叠影重重。云苓晓黑二人湿漉满身,一黑一白,笔直站在门口,恰在此时,晓黑身后雷鸣电闪。
又一阵风吹来,晓黑本就不稳固的发冠散开,湿发覆面,未打湿的青丝在黑暗中随风飘扬,一旁的巨大红色布伞在他身后滚动,诡异至极。云苓带着斗笠,丝毫看不见脸,黑白红相互映衬,像极了无常索命。
“啊!鬼啊。”
屋内传来女子的尖叫声。
烛火随着来人的步伐慌乱不已,频频摇摆。
“我不是鬼。”晓黑与云苓推门而入,随手将门窗关好,站在门旁,抖落身上的雨水。
晓黑这才看清这女子就是今日飞乾楼外那个粉色衣裳的姑娘,她当时打着一把海棠油纸伞,清新脱俗,当时就有人追了出去。追他的那个人......
“流氓?”云苓脱口而出。
在他们面前,粉衣姑娘战战兢兢躲在一人身后,而在他面前站着的就是今日那位蓝衣男子。今日下半晌他正在教训那两个投机取巧想进入神医阁的人,不料被这姑娘吸引了去,速速下楼追赶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
当时他们几人还在对这蓝衣男子指指点点,没想到这么巧,又相见了。
蓝衣男子见这二位不速之客竟然是今日飞乾楼见过的人,他本就厌恶阿谀受贿之风,没有什么好印象,却又在此处遇到,面有不悦,冷淡问道:“你们是何人?夜闯此处有何贵干。”
云苓一直注视着被他们惊吓到的粉衣姑娘,在她心中,她正在羊入虎口的处境。
云苓哪能让一个小姑娘受骗,对蓝衣男子的话置若罔闻,向粉衣姑娘劝道:“姑娘,你不要信他,他今日跟踪你很久了,自从你出了飞乾楼,他就一直跟着你呢。”
蓝衣男子怔了一怔。
粉衣小姑娘本就害怕,况且这几人都是今日第一次相见,蓝衣男子文人模样,对她无微不至,本已经相信他是一位正人君子。此时被眼前白衣姑娘一说,她竟然有几分害怕,她心底还是相信同为女子的云苓。于是默默远离了蓝衣男子。
云苓四处端详,这是一家书馆,四处皆是藏书,西侧摆放四条木桌木椅供人阅书,东侧有一木桌,或许用于生活起居。
蓝衣男子宠辱不惊,慢慢扫过众人,笑了笑。这个笑容中没有憎恶,狡诈,反而是如同见到普通朋友一般。他揽过衣摆,正坐在木桌北侧,缓缓道:“百书馆是我的屋舍,你们二位来到此处,说我不是好人,这是什么道理?更何况,我与你们几人并不相熟。”
蓝衣男子看向粉衣姑娘:“包括这位姑娘,你说呢?”
“是,是的。我们确实不曾相识。”
如果贸然说蓝衣男子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证据。
云苓毫不客气坐到蓝衣男子对面,她将斗笠摘下来,置放在桌子上,雨水顺着她的衣角滴落着:“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话说开了,谁好谁坏不就一清二楚了嘛。”
“在下云苓,江湖游医。”她果断报上名来。
“游医?”
“没错,今日你所见,我们便在切磋医术,我与那二人也不熟。”
云苓话毕,晓黑将头发披在背后,坐西侧靠近云苓,单臂架在木桌上,一手支着下颌,顿时桌面顺着他的衣袖湿了一片,漫不经心道:“晓黑,无业游民。”
粉衣姑娘随众人入座,怯怯坐在东侧,自从云苓说蓝衣男子跟踪她之后,她便刻意与蓝衣男子保持距离,坐在长凳上,也不自觉向云苓靠近,出门在外,女子相互抱团本是无意识行为。
“我叫叶小叶,是宫里来的,是、是宫女。”
云苓和晓黑投来疑虑的眼神,宫女二十五岁可出宫,这小叶姑娘看起来并没有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