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池骋分明是个极不起眼又沉默寡言的卑微皇子,资质平平,对谁都热络不起来,任谁看了都嫌弃不已,不愿多看他一眼。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不起眼”和“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渐渐变了。
同样是漠不关心,不争不抢,可在他看来,池骋眼里的那种淡漠并不仅仅是漠不关心,更像是……“看不上”!
从前的驰骋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这些皇子也习惯了他的不合群,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池骋的这种“不合群”便带了几分桀骜,他的沉默寡言只是针对他并不关心的大多数事情,但若是他不能忍受的东西还是会坚持自我地提出来,即便有可能挑衅商国的皇权甚至世俗权威……虽然先皇屡次被他的冒犯气到失态,可最终还是会大事化小地略施惩戒——任随意一个皇子都能感受得到这份偏袒!
可就在他们还揪着他的这一个“错误”不放时,他人已经把目光放到别处,开始犯他们所认为的下一个“错误”,可大多数时候,不等他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的这些“错误”又被事实印证为“并没有多大的错误”。
先皇明面上做得似乎对每个子女都一视同仁,可实际上压根就是不公平的,池骋和池忻分明什么都没做,可每次赏赐下来,他们的并不比其他人的差,尤其是先皇驾崩的前夜,虽然先皇自以为做到了绝对的保密,可他还是透过安插的宫人直到了先皇私下密诏了池骋,而后池骋便带着池忻逃出生天……先皇分明就是防着他这个太子!
还有一个让他不能容忍的便是采栀的选择——
虽然他对采栀并没有多少真情,更多的是利用,可相伴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采栀的存在,况且,等他登上至高之位,采栀便是知道他秘密最多的人,他万不会让活着的采栀脱离他的掌控!
可偏偏,采栀最后却选择了跟池骋一起离开,那就不要怪他了。
他当初刺采栀那一剑其实并没有像想对她赶尽杀绝,只是没想到采栀居然和他离了心,不过好在采苓背着他在剑上涂了毒,刺下那一刻他虽悔恨,可过后便只剩庆幸了……也许鼎新的预演没有错,采栀只能帮他至此,如若不能继续帮他,便唯有除去!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说?”
看着池骋依旧面不改色的表情,他的弓弦几近要拉断,这让他觉得刺眼无比。
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视死如归”,生死面前,没有人能够做到这么坦然,坦荡,池骋他一定是装出来的!
“我个人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
虽然池骋的这副模样让他觉得很不爽,可直觉告诉他,池骋这个时候要说的若被他错过,他一定会抱憾终生,所以就算再不情愿,他还是耐着性子问出口来。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太子妃在临终前说了什么?”
昔人已去,且不过是颗“棋子”,既然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又有什么可惋惜的?
理智告诉他,池骋这话纯粹是故意吊他的胃口,可偏偏池骋说这话的眼神又似带着钩子,勾起他的无限好奇……当然,最重要的是,采栀原是他的太子妃,可临终之言却被池骋“独享”,这让他打心底地觉得不平衡。
“不管她说了什么都不能改变你即将死亡的结局!况且她既然做了错误的选择,就该承受该有的后果,朕没有追究她的背叛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
“背叛?宽容……”
池骋有些好笑又有些唏嘘地念叨着这两个词汇,好在钵盂炉已经离开小岛,若是那个女人听到这番话,怕是又得崩溃一场吧!
“她说,如果能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选择做站在你身后的女人……”
这的确是采栀的原话,不过她的话还有后半句。
池彦听到这话,拉动弓弦的手轻抖了一下,差点让箭矢就这么飞出去,不过这细微的举动只有他自己和一直盯着他的池骋两人知晓。
“那个可怜的傻女人,到死还觉得你是迫不得已,为你着想,可你还想定她的罪……”
池彦握着箭的手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