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失控的拉扯感袭来,天旋地转间,眼前的场景由昏黑转为黑白。脚下出现了光洁的灰色大理石砖,云楚勉强睁开眼睛,适应着不算强烈的灰光。
眼前模糊的场景渐渐清晰,冷灰色的墙壁包裹住整个方形空间,银白色的金属射灯打着艺术的光亮,而那位自称工作人员的少女已经在与一位穿着燕尾服的身材瘦削的人密密攀谈起来。
再细细打量,云楚瞧见了他翕动的鼻腔。
那个人的头颅,是灰毛的兔头。兔头人身姿笔挺,琥珀色的眼睛良久不动,而几根虚长的银白胡须却以极快的频率震颤着。
“欢迎五位客人前来参观我们的艺术馆。”
兔口上下小幅度张合着,捏出怪异的男声。那怪人拍拍戴着白手套的手,优雅地开始了自我介绍。
“我是这所艺术馆的主理人之一,大家可以叫我兔子先生。”
散在前厅的众玩家不自觉地相互挨靠到一起,不知从哪吹来的冷风,让他们打着寒颤。
“很冷么,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兔子先生举起双手,再次拍合发出沉闷的响声,向着展厅上方喊道:“减些英法特,太多了。”
冷风渐渐奄去,玩家们顺着兔子先生琥珀色的眸子向上而望,壁上除了灰色的肌理墙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天花板的灰色肌理间,一个怪异的小鼓包正向前蠕动着。
而那兔头人儒雅地,从胸前的方巾口袋中,抽出一叠金色的展票递到了云楚的面前,兔唇开合道:“客人,这是您们的展票。”
亮面金色展票上隐着的虚线,将展票均等地分为三等份,其上雕印着花体的“恶态艺术馆”五个字。
四张?云楚数了数发觉了不对劲,可转念一想,面前自称工作人员的少女既然没有被妄念算进团队内,那没有展票也是应该。
“你…”她张张嘴,刚欲说话便被少女打断。
“待会进去之后,我会给你们一定提示,但是不能太明显。”少女神秘地指了指上方,暗示到,“它在看着我们。”
“明白我的意思么?”
身后的队友发出得救的感叹,他们们纷纷捂上嘴疯狂地点头,压下自己惊喜的尖叫。既然妄念的工作人员都发话了,那么他们在这个副本中撑过48个小时应该没有问题。甚至可能靠着“作弊”,将获取更多的积分。
在妄念,以累计积分的多少来评定玩家等级,没有积分,就意味着没有价值;没有价值,则意味着死亡。
而此刻,从天而降的工作人员,将给他们带来怎样的福泽,玩家们不禁咽了咽口水,太幸运了。
只有云楚,始终感觉心头压着一份不适感。那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位不靠谱的少女,实在不像是什么工作人员;可是,她竟然能精确无误地报出云楚的个人信息,这也太诡异了。
云楚转过头,瞥了一眼吊在队伍最后的少女,却发现她的目光也在自己身上游荡。头皮一阵发麻,她悻悻地转过了头。
昏暗的长廊,回荡着稀稀拉拉的脚步声;尽头深处,是模糊的光亮。视野渐渐开阔,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兔子先生终于停住了脚步。在他的右侧是,一块黄铜告示牌。其上刻印着几行文字。
云楚眯起眼睛,细细阅读起来:
【恶态艺术馆温馨提示】
【楼馆共分三层】
【第三层为员工区,谢绝入内】
【此外,请客人们严格遵守以下规定:】
【请勿大声喧哗】
【请勿随意破坏展品】
【请务必将展票随身携带】
【最后,】
【场馆每隔一个小时会进行一次清洁,持续时间20分钟】
【在此期间,请勿在场馆内逗留】
“不是,不在场馆内,我们能去哪啊?”刺头男人伸伸脖子吐槽着这最后一条扭曲的规则。
“规则类副本么……”常年混迹在E级副本的云楚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类型。她默默记下一条条规定,在内心暗暗思忱着:没关系,谨慎地照着规则走就行,更何况,他们还有一张底牌。
“咔擦”一声。
手机闪光灯照亮了黄铜告示牌,也引得众人心里一惊。
这就开始了么?
他们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却看见了少女举着粉色手机痴迷地欣赏着前方的告牌。
“诶哟抱歉,忘关闪光灯了。”少女浅笑几分,在手机屏幕上敲击了几下,又继续举着手机到处拍照留念。
众人:这个神经病……
他们有种预感,自己绝对会被这个倒霉玩意儿坑死。
此刻一个不起眼的直播间内,涌入了一些慕名而来的观众。
【玩家林芝华的直播间】
【玩家等级:F级】
【在线观看人数:22】
“真是F级的【工作人员】?够倒霉的哈哈。”
“牛啊,开局D级副本就算了,还摊上了个云楚。。”
“咋的?当云楚的队友不香么?妄念都专门为她开【我的队友奇葩死法大赏】了。”
“好好好。菜鸟想抱大腿结果抱了某位著名游走的幸运死神。”
【打赏积分100点】
“提前送点棺材钱吧,默哀。”
而一旁的兔子先生终于在此时打断了这场闹剧。他轻咳一声,说道:“客人们,检票后方可进入场馆。”
展票撕拉的声音传开,那被撕下的票根,在兔头人手里,软化成了金箔,又渐渐团缩成了灰烬。金票再次回到了玩家手中。
唯有那位少女,在不觉间,已经进入场馆了,等候他们。
“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呼唤我的名字。”
兔头人向玩家微微欠身,示意玩家继续前进,随后渐渐隐秘进了,黑暗之中。
又是一条漫长的廊道,无尽间是尽头的灰光。寂静着,只剩下呼吸声与脚步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身体的战栗,血液的腾啸。前所未有的D级副本,未知的恐惧,将他们的灵魂碾压。
长廊终于迎来尽头,灰光如镀银的月辉,披泽向在场每一位玩家,呼吸停滞间,层楼高的金框巨画恢弘着,洗礼着他们的心灵,不可挽回地,叫渺小的他们落下了悲叹的泪水;
“这靠北的,是什么?”刺头男身为一个糙汉,却于此时泪水满面。
那巨画中红绒布的椅子,空空着,却应该有它的归属。一位白袍女子,从画中的花园深径中缓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