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狞啊地大叫了一声,左手捂住右臂,杀的狂性大发双眼赤红。很快左臂抡刀横着劈开一条血路。
不出所料,又一小团碧绿色妖气划开南狞左臂。
南狞失却双手,再次被侍卫们团团逼住。血溅白岩石地砖染成红梅地。有两个侍卫眼中露出死光,手僵直地抬起,落下,抬起,再落下。
满殿回荡着南狞的惨叫声。
南狞被斩断双腿,浑身如同一条长形肉-棍。
这几下兔起鹘落,群臣惊得舌挢不下。
灵均帝却垂眸,双臂僵直地抱起玉罗,将玉罗放置于膝头。拿起御案前一枚玺印,郑重地要交与玉罗手中。
却又悬停于半空,久久不肯松手。
玉罗柔媚地附耳贴身,趁无人注意,噗,又朝灵均帝耳边送了一口妖气。
灵均帝手按在玺印,挣扎着似乎想要拿回。
玉罗眼眸一转,当着众大臣的面,毫不忌讳地褪去金色薄纱衣。她扭动腰肢,凑到灵均帝唇下,叼住,于口唇厮磨间,无声无息地送入更多妖气。
殿下群臣早已目瞪口呆涕泗横流。
“妖女……”
“妖女乱我北夏……”
“妖女啊!”
“臣……老臣……老臣要去宗庙哭祖宗……”
群臣颤巍巍地站起,互相对视一眼,哭着往殿外走。更有掩袖长叹息的,有年老不胜悲恸昏厥于地的,互相搀扶着,啼哭着,踩着南狞将军的鲜血离了这金殿。
灵均帝呆坐于王椅内,低头,看向掌心内的玉玺。
“玉罗?”
玉罗诧异至极。她分明已输入七成妖力,怎地这厮竟还能清醒。
玉罗正待搂住灵均帝施展摄魂术,不料突然身子一轻,嘭,后背重重地撞上白岩墙壁。
她竟被灵均帝扔掷于地。
灵均帝捏住掌心玉玺,起身,跌跌撞撞地似乎想要追随群臣而去。
玉罗愤极,双手探向灵均帝后心。
刷,身后探出九条白狐尾。
“我亲爱的妹妹,你不是去寻人间快活,附身于玉女像嘛。今日怎舍得现出原形,与我合为一体?”
“闭嘴!”
玉罗口唇微动,竟同时发出两个不同女子的声音。
第一道声音来自于涂山部落曾与南狞将军儿子南七有过交战的八尾白狐玉面。
第二道声音则恼羞成怒,来自于诱惑鬼王不成,反倒被鬼王谌良当作马前卒,藏在北夏王宫迷惑灵均帝的玉女像精魅玉罗汉。
妖怪精魅间多以姐妹兄弟相称。玉面与玉罗汉同是修为尚且不满千岁的妖精,化男子身不长久,常以女子现身,便互相称为姐妹。八尾白狐玉面修为时间久,便自称姐姐。
“妹妹,可别怪姐姐说你。”八尾白狐玉面娇声道,“你道行不足,拿不下这头青兕的。”
玉罗身体一僵。
如今一狐一魅共用这具女子身,情象诡谲至极。
缓了缓,玉罗汉道:“那姐姐有何妙计?”
八尾白狐玉面款款道,“幸而我奉南七那小子的命令,前来兕城接应其父南狞。如今南狞虽然将死,却尚有一口气。活死人肉白骨,须一口王气。你且将灵均帝魂魄暂摄片刻,待姐姐我取完他那口心尖血。”
“如此……”玉罗汉迟疑。
八尾白狐玉面又哄她道,“你不过是要亡他的天下。待我取了他心尖血,他还不任你摆布。”
玉罗汉迟疑。
八尾白狐玉面不耐烦了,催促道:“趁他中了你的摄魂术,众叛亲离,还不下手更待何时?”
玉罗汉抬手探向灵均帝后心口。
玉面趁机将八条雪白狐尾缠住灵均帝周身,玉罗汉指尖一点,撕裂灵均帝心口魂魄存储之处。一滴碧青色上古兕族血脉的真血,从半空中虚浮而出。
灵均帝轰然倒地。
八尾白狐玉面欢喜难自禁,捧住那滴碧青色兕血飘离玉罗汉体内。
于隐绰中抱起四肢被斩断昏迷于地的南狞将军。
玉罗汉吃吃地笑。
回头,见满室鲜血中持长矛长戈冲自己奔来的侍卫们,玉指一点,噗噗噗,血手从众侍卫心口穿过。
于满殿死尸中,玉罗汉仰面哈哈大笑,舞动金色薄纱袖翩跹起舞。
兕觥中盛满鲜血。
灵均帝昏迷不久于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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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地,于云山云海之中,万古神殿深处一头青兕发出声怒吼。
厚重青犀牛角高高昂起。
神殿中仓皇奔出许多个白袍赤足的身影。
独巫乐师一头华丽银灰长发披垂至腰际,单足倚在梧桐树,怀抱竖琴,低头拨弄琴弦不语。
五彩绳织额带下,一双狭长银灰色美眸静默无语。
一只翩跹青蛾绕舞于他身侧。
“下去吧。”
巫乐师待一曲终结,才轻声对那只青蛾道出离别。“阿青,你母后有难。你要肩负一国,若遇见那日与为父交谈的神女,务必……求她手下留情。”
青蛾口吐人言。“阿父,若神女不肯放过畀予国,该如何?”
巫乐师垂眸,指尖拨动琴弦。
再无一言。
青蛾翩跹恋恋流连不去。
良久。
云雾渐渐淹没了巫乐师脚下倚靠的树杈。高大梧桐木渐渐隐没不见。
一头青兕狂奔下界。
天空一轮血日怒吼着探出云海。
下界四荒浩劫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