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想象中的怒火并未到来。
“啊,”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局,只是轻叹一声,“果然……还是不愿接受我么。”
这句话令她的动作猛然一滞,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抽出她的心弦,徒留下一片空洞的钝痛。
“我——”
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正要为自己辩解,即将出口的话语却在对上那双竖瞳的瞬间凝固。萨菲罗斯勾起一抹愉悦的笑——那是她曾见过数次的神色,在他每次打败自己的宿敌时,在他每次抓住逃跑的自己时,杰诺瓦是善于伪装的生物,狡猾而又残忍,喜好先给予猎物希望又亲手夺走,在达到目的后便毫不掩饰恶劣残忍的天性,享受绝望带来的乐趣。
本能的预警在脑海中炸开,但现在逃走为时已晚。在她愣神的片刻,手腕已经被紧紧锁住,银发单翼的高大人影欺身向前,矿物的微光勾勒出特种兵如同大理石雕塑般苍白却健硕的肌肉,点点水珠沿着人鱼线一路往下,直至滑入池中,稀薄的雾气和澄澈的泉水在这个距离下形同虚设,没起到半分遮挡效果。
……绝对不可以。
她飞快地别过头。
会死掉的。
“这样可不行,”萨菲罗斯将她的反应收尽眼底,轻柔的语调里曳着绻缱的叹息,“以后你总归要习惯的。”
“等等,不可以,”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急促的颤抖,“萨菲罗斯——唔!”
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大片的水花在眼前绽开,所有声音都变得朦胧而又混沌,涌入喉间的泉水堵住了剩余的话语。萨菲罗斯将她拽入最深的那侧水中,窒息感令她无意识地张嘴寻求氧气,下一秒便被冰冷柔软的舌趁虚而入——杰诺瓦的吻如同它们的本能般充满侵略性,毫不怜惜地撬开唇齿,宣告着领土主权。
两人之间的力量差距过大,身形高大的特种兵单凭体重就能将她稳稳地压在水下,任凭她如何挣扎也纹丝不动。银鳞的巨蟒一圈又一圈地绞紧身下的猎物,不留半点喘息的空间,水银般的长发随着他们的动作散开,随着水流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萨菲罗斯扣住她的后脑,在水中和她反复接吻。她被迫承受对方的掠夺,唇舌被肆意地吮吸卷弄,偶尔带着几分威胁性的轻咬,一次又一次,愈渐深入。杰诺瓦并不像人类一样需要呼吸,哪怕长期待在水底也没有影响,而她却必须在对方的唇舌间艰难地萃取赖以生存的氧气。
他是故意的。她在模糊间意识到。
每当她达到窒息的阈值,萨菲罗斯就会渡给她一丝半缕的氧气,足以让她回过神,却又不足以让她支撑下去。如果想要更多,她就必须向对方索求,迎合甚至加深那些不加节制的吻。
然而她的吻对于贪婪的掠夺者来说太轻太柔,浅尝即止,于是萨菲罗斯一遍又一遍地亲自演示,就像是一位耐心的老师,细致入微地引导身下的学生如何取悦自己。唯有她交出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时,他才会短暂展露自己的仁慈,给予她一瞬回到水面的机会。
她在水里说不了话,别说是抗议了,就连求饶都无法做到,只能发泄般地从裹挟着自己的单翼上扯下大片羽毛。猫科动物般的竖瞳微微眯起,银发的灾厄既不躲也不闪,俯身惩罚性地咬上她的舌尖,垂眸看着她因缺氧而逐渐脱力。
理智告诉她宁愿因为缺氧昏迷也不要在这种情况下乞求对方,但生存本能却驱使着她为了片刻的喘息投入更深的陷阱。漆黑的单翼挡去所有光线,她剩下的感知唯有眼前的人,即便明知眼前是万丈深渊也只能被对方带着往下坠,不断贪婪地索取更多。
那双碧绿的竖瞳在水底亮得惊人,如同一团在天体毁灭后诞生的璀璨星云,在黑暗中淌出绮丽的流光。于是她的记忆里只剩下那两抹艳丽的绿,从眼底燃烧到心头。
周围的水温似乎缓慢升高,她感觉身体正在发烫,意识也开始模糊。泉水中的魔力与她产生共鸣,源源不断的魔力逐渐将索取和被索取的重复同化为某种混乱的欢愉,她已经分不清这些感知到底来自何方,也分不清自己主动的索取源于被迫还是自身渴求,抑或是二者都有。
时间的概念已经模糊,似乎很漫长,又似乎只在一瞬之间,如同一场混混沌沌却又无法自拔的噩梦。在她达到极限的那一刻,萨菲罗斯终于松开禁锢,抱着她浮出水面。
她被萨菲罗斯圈在臂弯里,止不住地大口呛咽和喘息,连说出完整的语句都无法做到,自然也没办法骂他有病。银发的大型捕食者在身后发出餍足的叹息,低头安抚般地吻上她的眼尾。
混乱的意识模糊而迟缓,仅存的理智在脑海中叫嚣着快逃,她本能地推开对方,试图攀上池岸。然而下一秒便被身后的人扣住腰肢,顺势欺身压在岸边。
冰凉的触感贴上后背,这种单方面完全压制的姿势令她控制不住地开始发颤。银发单翼的塞壬攥住坠海的猎物,展露出锋利的獠牙。
“你想逃去哪?”萨菲罗斯咬住她的耳垂,慢条斯理地开口。
她忽然想起那些关于海妖的神话,迷途的水手被塞壬的歌声与美貌蛊惑,自愿跳入深海当中,故事的过程各有不同,结局却千篇一律。
——那些被蛊惑的水手无一幸免,就连尸骨都无法找到,全部被海妖吃干抹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