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乱葬岗。
那个扎着辫子的外邦人甩开右吾卫署的追击,竟来到了这里。他汗如雨下,气喘吁吁,此时才敢稍微放松一下受伤的右腿,慢慢坐了下来。
一人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此人一身黑衣,头戴斗篷,看不清样貌,身量瘦削,身高却也极高,跟这个外邦人不相上下。
那受伤的外邦人一看到此人,顾不得腿痛,立刻单膝跪地,行了个跪拜大礼。
“蠢货!” 黑衣人视而不见,沉声喝到。
外邦人刚要抬起头,闻言再次将头伏低,不敢再动。
“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什么错吗?” 黑衣人声音更低,却能明显听得出压抑的怒气。
外邦人的双肩开始颤抖,却是不敢抬头,只咬牙回答: “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的,看到那个人的后人我就想杀了他!”
“胡闹!” 黑衣人深吸一口气, “你这样不管不顾,万一毁了我们经营二十年的大计,你怎么负责?”
外邦人的肩膀颤动得更加厉害。
黑衣人继续说道: “单凭你一个人,付得起吗?”
“我……” 外邦人用力叩头,额头瞬间磕出血来, “我以死谢罪!只要我死了,他们就什么都查不到!” 边说着,外邦人拔起腿上飞镖照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我死在这里,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因为恨!恨二十年前……”
“咯咯咯……” 外邦人的声音糊在一起,他动作极快地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喷溅出来,他倒在了那小山般的尸体旁边,瞪着眼睛,死了。
“果然是蠢货!” 黑衣人压抑自己逐渐变重的呼吸,忍不住又说了一遍, “不知道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派这么一个蠢货过来……” 说完转身就要走,甚至不想再看一眼脚下的尸体。
刚走出一步,却见那黑衣人又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身,视线带着惊疑,却不是去看那个外邦人,而是将视线凝在了那支飞镖上。
飞镖小巧,锋刃却流畅,既能做飞镖,亦可作短匕。
这样的短匕,他已经二十年没有看见过了。
当年,他们不是都死了吗?!
黑衣人微微皱眉,愣在原地。
外邦人的血汩汩流出,又很快渗入到地下,乱葬岗里的土地像是久旱逢甘霖一般,几息之间就将鲜血吸食的消失不见。
风过,将血腥气吹散,黑衣人消失,土地很快又变作暗沉焦黑的模样。
*
大理寺,赫询迎了出来。
“赫潜,你怎么样?” 消息早就送了过来,赫询担心地走到赫潜跟前,上上下下把赫潜看了一遍。
“无妨。” 赫潜配合着赫询转了一圈,淡淡的说道。
只是刚刚眼神之中的笑意还在,笑意虽淡,倒把赫询看愣了。
因为身体原因,赫潜从小接触室外的时间很少,运动就更少,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呆坐着看书,也因此虽然他最小,可是他却也是最严肃,最不爱笑的一个。
赫询被赫潜眼中的笑意感染,不自觉也带上了笑意: “怎么?路上虽然有风险,难不成还有好事不成?”
“什么好事?” 尚城还穿戴者仵作用的面罩就跑了出来,迎面看到项柒正好也从马车上下来。
尚城越过赫潜直接上前绕着马车转了一圈,抬手撩了撩破烂的车帘,口中赞道: “听说刚刚战况十分激烈,你以一敌四,又救了那小子一命?!” 边说着,走到项柒身旁抬手锤了一把项柒的肩膀。
项柒此时恰好有些迟钝没反应过来,挨个正着。
项柒抬头看尚城,脸上还有着未退下去的红晕,双眼有些迷蒙,因为刺痛抬手捂住自己的肩膀。
尚城看着项柒,也跟着愣住了,脸色竟然刷地一下变红,双眼狂眨,语无伦次: “那什么,我没使劲啊!不是我刚才还夸你身手厉害让询兄不要担心呢,你你你这会儿怎么不躲开呢?” 说完又想上前去帮项柒揉揉肩膀。
在赫询的眼中,赫潜的脸色慢慢变了。
“项柒,过来。” 赫潜招手。
“哎,来了。” 只愣神那么一会儿的项柒已经反应过来,抬手拍开尚城的手又顺势还了一拳,才快步来到赫潜身旁。
等项柒来到身边,赫潜的神色又开始变得柔和。
赫询眨眨眼。
又见赫潜抬手遮了一下太阳,抬步向院内走去, “日光太盛,咱们进去说吧。”
项柒快步跟上。
赫询看看项柒,又看看赫潜那着急的脚步,想了想也追着赫潜走了进去。
尚城捂着自己的肩膀,脸色更红了,也追着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