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棺材”这两个字触动了机关,那死角处的长方形地砖突然就“咔咔咔......”地打开了。
像有伸缩装置一样,分毫不差的嵌入了一旁的墙体。
诡异森森的气息乍的从漆黑一片的洞口喷涌而出,整个底下甬道瞬间变得阴冷骇人。
“赫......”隐隐还能听到从洞里传来沙哑的低吼。
“......”百里策早已退到一边冷汗直冒。
仇江紧了紧手里的刀,“你在这里等着,我下去看看。”
百里策一把拽住。
仇江,“嗯?”
“我去,你留下”说完就把仇江往后一拉,先化亮个火折子照了照。
只见幽深的洞底已经有“东西”在往上爬。
看不清楚,但阴暗,扭曲,唰唰唰贴壁游动,一看就猛得不行。
“那就一起”不料仇江无所畏惧。
直接一跳,“砰砰砰砰......”
“......”本来还在搞心理建设的百里策看到这一幕,当场愣住。
短暂沉默了片刻,就听仇江催她赶紧跳。
瞅了一眼洞壁上看起来就年久失修的直梯,百里策深吸一口气,当即迎来心跳骤停的失重感,“啊,砰砰砰砰......”
一片惨叫声中,她有惊无险的到底了,垫着一群比棉花还柔软的傀儡,爬起来就看仇江在前方开路。
所向披靡,血肉乱飞。
刚才看起来还恐怖至极的蛇形傀儡,一下就变得楚楚可怜,嘤嘤唧唧......
百里策跟在他身后不仅毫发无伤,还拿了好多人头......轻轻松松就达成“万人敌”成就。
“你现在这么厉害?”
仇江霸气冷笑,满脸倨傲,“是他们太弱。”
横眉扫过时,龟缩在旁的傀儡更加瑟瑟发抖。
接着,只见仇江随手抓起一个甩起来,一边三百六十度螺旋前进,一边越发嚣张,“从未用过如此趁手的兵器。”
“我也觉得”一个牢房一个牢房的搜查过去,百里策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由于蛇形傀儡怎么杀都杀不完,他们也没时间细想。
很快,尸体越来越多。
百里策在其间跳来跳去,踩上踩下,又要注意找人,还要防范被漏掉的蛇形傀儡偷袭,逐渐就跟不上了......
“百里策?”等到仇江发现她不见了,刚刚经过的通道已然是条死胡同。
而身前的各个通道口,又涌出了无数的蛇形傀儡。
仇江目光一狠,只得握紧刀向前杀去,“老子倒要看看,到底谁耗得过谁!”
......
“等等我!还要还几个牢房没查呢!大哥,你等等啊......”眼看仇江越砍越兴奋,兴奋到仿佛着了魔似的往前冲,百里策拼命想追上他。
“等......等,等我......”奈何哪怕她追到快断气,仇江也没停下来。
“等等我!”感觉十分不安的百里策直接来了一次加速!
“啊......嘭!”不料一脚踩空......直接连翻几个跟斗,体验了一把电光独龙钻,并撞在墙上。
“......”抱着头痛了半天,抬头就发现仇江彻底不见了。
娘的,这什么屎一样的人生。
百里策差点当场哭出来......不过看身后漆黑一片,她怕招来什么不好的东西,只好把嘴捂住尽量哭得很小声。
不幸中的万幸,白晃晃的刀就掉在她旁边不远处。
捡起来慢慢往前走,一边闻着空气里的霉臭味儿,一边鼓励自己实在不行就自杀......
经过几个拐角,随着发霉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百里策终于在路的尽头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
只一眼,原本的心惊胆战就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绝望。
可这绝望不是她的......
一步步靠近,昏暗的视线一点点清晰起来,蛇形傀儡大片大片的从阴暗处爬了出来。
百里策手起刀落,如有神助。
可她只觉得越来越难过。
他好像......好像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身上,周围的墙体、地面都是斑驳的霉点,整个人就像一颗大号煤球,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脚。
“哇...哇......”待百里策离他再近一些,他浑身颤抖得更厉害。
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与乌鸦叫无异。
“呲!呲!呲!”杀死最后围绕在他周围的蛇形傀儡,百里策当即脱了外衣盖在他身上。
脱口就是,“我带你离开这里。”
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
想解释......又觉得这好像就是她想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大煤球”才慢慢放开自己。
抖如筛糠地露出一点眼神,完全脱相的脸上,先是惊恐,再是疑惑......慢慢的,又平静下来......
最后才将整个头抬起来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
“赫......”哆哆嗦嗦地想说些什么。
发觉自己说不出话后,也没有放弃......可任他声嘶力竭,拼尽全力,也只能呜哇呜哇地叫着......
“......”百里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轻轻拉住了他骷髅一般的手掌。
“啊......巴,啊巴......啊啊......”他条件反射地哆嗦,然后拼命挣扎,摇头,回缩,抱头哭嚎......
百里策只是跪坐在原地,温柔地看着他。
等他缓缓平静下来,再次尝试......
如此反复几次,甚至不小心抓伤了百里策后,这个“大煤球”才抑制住被经年累月、刻入骨髓的恐惧,随着百里策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轰——
短暂的头痛欲裂后,往事如潮水般涌入百里策的脑海,祖蛊有意无意避开的那些细节,知道或不知道的真相都被一一补全。
就像拼图终于完整,她对这个世界,对所有人的故事总算是有了一个透彻的了解。
......
借着倒灌的海水,王青衍很快就找到了底层隧道的入口。
“呃....”踢开比残品还残品的蛇形傀儡,走到通道里的第四个拐角时,他疼得差点没站住......
“嗒嗒嗒......”按照特定的顺序和力道按了几块墙砖后机关触发,墙体随即分开,露出一排长梯。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蛊卫从长梯上面下来背他上去。
确定没人追来之后,他才敢闭上眼睛休息。
至于旁边的蛊卫?
除了那几个被他唤醒的外,绝大多数都像“死人”一样,立在周围一动不动。
“赫......”给王青衍处理好伤口,几个蛊卫就退了下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和其他蛊卫一样陷入了沉睡。
这样的情形,本不该放松警惕,可他太困太累,四周又极为安静,王青衍便在药力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地阖上了眼......
开始,他只是告诉自己,小憩一会儿就好,不料睡着睡着,就做起了梦。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他在一棵血红色的树下乘凉,周围是广袤无垠的沙漠。
除了他和树,再也没有其他生命。
连声音也没有。
他在树下度过了无数个日升月没,时常会抬头去看树上会不会有人掉下来,可每一次都只能看树冠无边无际的向天空延伸。
渐渐的,他变得乖戾暴躁,可除了折磨自己,又有谁能看到呢?
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又学会了平静。
他也尝试过走出树荫,可无论他抱有多大的决心,选择哪个方向,用什么方法,最终都会回到这棵血红色的树下。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蒋真的人来到了这里。
剑意破空的一瞬间,血红色的巨树随之颤抖,疯狂反击......最后晃动着树枝作揖求饶。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这棵树这么“像人”。
可蒋真没有手软。
真好,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他如是想。
可王青衍万万没有想到,凌冽的剑气再次划过周身时,能那么疼。
明明没有砍到他,明明他已经巧妙的避开剑气......
“唰唰唰......”血红色的树叶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周围的沙土也被喷溅而出的树汁染成了红褐色。
转瞬间,参天大树就不复存在。
他就此暴露在强烈的日光之下,浑身被灼得冒起白烟......
他再醒来时,是在一场暴雨里。
刚开始,他以为是蒋真放过了他。
可在他发现周围慢慢出现了许多从前没有的景物与声音后,他才意识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或者说,他之前是被彻底隔绝在另一个空间里。
彼时,他的身体不过是个数月大的婴孩,就在路边被暴雨淋得哇哇大哭。
他听着自己的声音,感受着冰冷的雨水,起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甚至有些兴奋。
可等他的声音逐渐细弱,心里就慢慢怨愤起来了......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偶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急着避雨。
“唉......”第一个停下来的行人见他被雨淋得可怜,摇了摇头,加快走步离开。
第二个,第三个......大多数人都对他视而不见。
后来有一个壮汉瞥了他一眼,依旧是自顾自地走了......可走出一段距离后,又折回来用自己的伞遮住了他,然后淋着雨跑远......
“老爷,是个男孩,可好像快不行了”雨快停的时候,终于有人将他从地上抱起。
“抱过来与我瞧瞧。”
“倒是生的好看。”
“也不知道这父母是有多狠心,这么好看的孩子也舍得扔。”
“这年月,死个孩子算什么。”
“夫君,不如我们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