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巨大撞击声响彻云霄。
将鲜血淋漓的手背到身后，看到箭矢一般飞来的王青衍骤的停在眼前，识海里的天道被这股戾气惊得散开又合上。
“你以为这就能拦住我？”一手一边，抓住无形的屏障，王青衍当场就要撕碎这天道威能形成的阻隔。
虽然不知道天道附在别人身体里的时候是什么状态，但此时此刻，百里策挺佩服祂的。
王青衍身上的杀意都凝成实体了，祂居然还能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好好好，不愧是天道老爷，果然有两把刷子。
这要是她，早就当场跪下了。
王青衍本人也很欣赏，还真是换了不一样的皮，气性也不一样了，居然能这么硬气。
犹记得用周天本的皮时，天道可是能跪下来给他磕一百个响头的。
“呲啦！”于是王青衍一鼓作气，撕开屏障，抓住“百里策”的头发，按到地上，妖冶狂躁得完全没了人样，“让她回来。”
“......”失去躯壳控制权的天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从笔直的脊梁到毫无惧色的眼神，哪怕头都快被王青衍嵌地里了，也还是那么不屑一顾，不可一世。
真屌，不愧是天道老爷～
感受到自己从未有过的气节，百里策由衷的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呵呵呵呵呵呵......”王青衍的笑声阴狠又凄厉。
然后笑着笑着，攥起拳头就砸了下来，诡异的双眸里满是滔天恨意。
“轰！”天谴再次被触发。
炸裂苍穹的雷暴直接就劈了下来——
一个瞬移，又能动了的天道再度转换位置。
只是这次是跟王青衍一起。
“砰！”因而第一波雷暴只是将将擦着王青衍落下。
“......”四眼相对，根本顾不上尴尬的天道一冲拳击在王青衍手肘处。
“轰！”王青衍吃痛松手，想紧追不舍，又被新一轮的雷暴阻隔。
天道急退至雷区之外，看着密集的天谴下，王青衍还想试图突破，稍一动念，以瓢泼之势下雪。
祂是不能直接驱使天谴，可祂能利用天谴。
借着雷暴形成的磁场，如瀑的雪很快就被裹紧进稠密的闪电里，封死王青衍所有逃脱的可能。
越是逃不掉，王青衍就越是恨。
“嗷——”在感受到雷暴不可逼视的光芒都被戾气侵染时，天谴的威力犹如龙吟般更上几重。
也就在这一息之间，天道突然控起半截冰凌，迅速插入“自己”的胸口。
陡然生出的变故，让气流如锋的雷暴直接威力大减。
“呃......”天道疼得跪在地上。
惊恐地向空中抓了几把，“不！不......”
祂靠着那些求神信众得来的能量尽数顺着伤口倾泻而出，转眼就消失不见。
犹如暴雨天里没伞的行人，在只能唬人的电闪雷鸣里，王青衍带着一身烧伤，一步步走向“百里策”。
每走一步，都能看见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可比起之前，这个速度已经慢了太多。
“......”平静骇人的俯视下，“百里策”脸上的表情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狰狞，时不时又害怕得整张脸都抖起来。
识海里，被迫化出实形的天道正在跟不知怎么没走还突然蹿出来，控制祂捅了“自己”一记的百里策干架。
“你有病是不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走？！”
“还装！还装！你他娘真想让我走！我能在这儿？！你就是想把我放进虚无！”
根据她的理解，虚无就是她刚待的地方，一个没有声音，没有时间的世界。
想想吧，要是你在一个什么也没有，连自己也没有了的世界永远待着，就算疯了，也没人能知道，是有多可怕！！
“虚无？少吹牛了！那地方老子都不能去。”
虚无是道的本体，能到虚无之境，皆是万千世界里的境界最高者，怎么可能是她！
“喝——呸！”百里策直接吐口水攻击，“说让回家，不让回也就算了，还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好歹也是一方天道，丢不丢人！”
“放屁！分明是你自己不想走！”
一阵毫无章法、你来我往的拳脚里，百里策越打越生气，“是是是！！！是我不想走！”
“我就是要留下来看你怎么死！”
“就你这蝼蚁也敢与天道为敌！”怒极的天道直接把百里策按在识海里爆锤。
百里策，“啊啊啊啊，天道老爷饶命啊......”
“求饶？以下犯上，不尊天道，求饶也没用！”
天道一套组合拳下来，眼看就要把百里策本体意识打散......
......
人有六神，分别为心神守灵、肺神虚成、肝神台明、肾神育婴、脾神魂停、胆神威明，六神之主频繁更替，躯壳自然痛苦异常。
因而落在王青衍眼里，“百里策”已是满地打滚，脸色青白。
可他只是冷冷看着......
由着她痛到大汗淋漓，呼吸困难，方摄过远处的剑，没有丝毫妥协地指向地上的人。
“阿竹，你应该听得见吧。”
“我活了六世七生，拼尽全力，磨平刀山火海，无数次下地狱、食白骨，才厮杀到你面前。”
“这一次，也该你为我争一争了。”
瞧了眼血云压顶的天空，王青衍蹲下来揪住她的衣襟，“但如果你连这点决心都没有，那不如杀了干净。”
省的他成天提心吊胆，患得患失。
识海里挨揍的百里策：！！！！
一个泥鳅下滑就挣脱钳制，再鲤鱼打挺，泰山后摔，直接把天道死死压住。
力气瞬间大得有几十层楼那么高！
“还不来帮忙！”她和天道同时喊。
从刚才就躲了起来的祖蛊慢慢从识海深处出来，“......”
“她，她疯了...她想要王青衍赢，还不快杀了她！”
？！你要这么说，那可就别怪我了。
百里策也开始不当人，“你不就是觉得天道再坏，也比王青衍好吗？”
准备攻击百里策的祖蛊默默停下来听她说。
“可你要明白，天道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与其比烂，我建议你自己上！”
嗯？！！
祖蛊惊住了，“这......”
从未想过的道路。
死命挣扎的天道也吓得不动了。
“还傻站着干什么！快来融了祂，不就万事大吉了！”
“这个天道你来干！”
“一定比祂好一万倍！”
“哇！！！”天道挣扎得哭出声。
祖蛊兴奋得整个颤抖，“我...我，我可以吗？”
快要按不住天道的百里策，“苍天已死，祖蛊当立！你要相信你自己，你就是最棒的！”
好勒！
直接扑过去一通咬！
“啊啊啊啊啊，疯子疯子！！都疯了！”
外面的王青衍看到“百里策”开始吐血，冷漠扔开，起身，举剑，数数......
识海里的百里策嘴角抽搐，略微有些接受不了，“这这...这么融的吗？”
好似在吹泡泡的祖蛊迷茫地抬起头，“不不，不是这么融的吗？”
“......是，吧”
“那你一起吧。”
百里策本想拒绝，“虽然只是‘一团意识’，但吃‘人血馒头’这种事”
“王青衍数到二了。”
她最擅长！
“三！”
“青衍......”
剑风就这么堪堪停住了。
奄奄一息地攀上他的手，百里策一整个头皮发麻。
居然数到十的耐心都没有......
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王青衍都没有去抱她，但也没有甩开她。
实在没有力气爬起来的百里策只能紧紧吊着他的手，伸出两根手指把剑拈开，“我......”
很好，拈不动。
王青衍还是把剑架在了她脖子上。
第一次，她在王青衍眼里看不到任何情愫。
“你是真想走。”
这是个陈述句。
但百里策还是想狡辩一下，“......”
结果下一刻，王青衍就把她脖子上的剑背转成了剑刃。
“如果不是你自己有这个意思，天道不可能这么容易控制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自如的操控这副皮囊。”
“怎么，是我对你不够好？”
你还知道啊。
但嘴上肯定得否认，“不是。”
“那就是......”忍着沸腾的疯狂把剑拿开，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他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杀了她。
“你对我根本没有半点真心，也没有想要送我礼物，这些日子的亲近、在意都全是虚情假意，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天道控制你自己，也是为了让我在动手的时候有所顾忌，好借刀杀人。”
猜的还挺准，但打死也不能承认，“......”
额......然而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来怎么编才可信。
这他么能怎么编？！
你都这样了，还指望别人真心对你，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看百里策连骗都懒得骗了，扣在她腕上的手猛一用力，险些给她折断，“百里策，你可真能忍啊，居然能做到这步田地。”
“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自然是为你”百里策一边冷汗直冒，一边尽量真诚。
王青衍红着眼甩开她的手，“满口胡言！”
妈的，说了又不信，不信又非得问，老子真想给你一耳光！
但生气是不可能生气的。
被甩地上的百里策直接原地坐下，揉揉生疼的手腕，“那你抬头。”
“......”看她始终平静如常，王青衍真想就这么杀了她算了。
可当第一响花球在空中炸开的时候，他还是下意识抬起了头——
方才还血云压顶的天空已然晚霞漫烂，微风细雪里，漫天梅花飘然而下，落了一地风花雪月。
“王青衍，生辰快乐。”
“......”
长久的注视里，王青衍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你知道？”利剑落地，虔诚相问。
“合婚庚帖上有啊。”
以及——
“你再抬一次头。”
王青衍乖乖仰头。
华月初上里，无数明灯缓缓升空，汇成星辉万千。
每一盏上写的都是——
【仰见星月，与君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