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世雄将一沓资料甩到他身上,一张张纸在他身上炸开然后散落在地上,他不用看都知道是他入学办的手续:“我是个学生,我去上学怎么了?”
“你那是去上学吗?!”叶世雄怒气冲冲道,“你TM那是去搞同性恋!”
“同性恋怎么了?同性恋犯法吗?”他将散落在地上的资料一张张拾起,“您之前还不是觉得同性恋没什么吗?怎么,放在自己儿子身上就不行了?”
“那是别人!你是叶行,是我叶世雄的儿子,跟男人搞在一起像什么样子?!你让我这张脸往哪儿放?!你让你妈怎么办?让你弟弟怎么办?难不成让他们走到哪儿背后都有人说他们有个变态儿子变态哥哥?!”叶世雄就差指着他的鼻子开始骂了,“对方还是个未成年,我听张妈说你经常把那个小男生带回来。一带就是一整夜,你叶行也是个狠人,那么小的年纪你都下得去手,但凡你有点良心,也做不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我跟他没做过。”他顶着叶世雄怒气冲冲的脸反驳道,“而且我觉得我和他谈恋爱并不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叶宝宝,”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的洛秋秋开了口,“断掉可以吗?”
“不可能。”他面对洛秋秋的时候态度还算缓和,“我之前没有跟你们说,长街里的传闻是真的,我喜欢男人,对女人不感兴趣。而且让我断掉是不可能的事,我喜欢他,很喜欢他,非常喜欢他。”
“可是你们俩都是男的,不能在一起的,会被人说的。”洛秋秋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说,“算妈求你,断掉好不好?”
面对这样的洛秋秋他有些难受,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不会被接受,但确切地听到他还是觉得好难过,特别是洛秋秋声音里的恳求,明明他没有做错什么,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他摇了摇头说:“洛小姐,你知道的,我要是做了决定不会改的。”
说完便把资料放在茶几上,抬脚就要出门。
“你要是出了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叶世雄的儿子!”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就不是吧,反正你们也怎么把我当过儿子。”
四年了,自叶览冀上高中之后他就没见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今天还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全家都在这个房子里,结果一见面就让他断掉他和小朋友的关系,“反正这个家里也不是很需要我,不是吗?继承公司有叶览冀,给你们养老送终也有叶览冀,我待这个家里既碍眼又给你们丢脸,还不如不存在。”
叶世雄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后就是更生气,嗓门也更大了:“你从小就不知道学些好东西,现在你宁愿为了个男生跟家里脱离关系!宁愿去当个变态!你知不道外面怎么评价同性恋的,说你们变态,说你们脑子有病,说你们是艾滋传染源。都骂你们是死艾滋!”
“我不是,他也不是,同性恋更不是!”他情绪也激动了起来,“我做错了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同性恋做错了什么?!我们就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人生而自由,为什么男人一定要喜欢女人,女人一定要喜欢男人?为什么要以性别来框定喜欢?!我谈个恋爱为什么一定要注意别人的眼光?要听别人的看法?!”
“你们那叫喜欢吗?你们那叫恶心的欲望!”叶世雄说,“人家没长大,你也没长大吗?你可以承受,那他呢?你希望他以后走到那儿都被人指指点点,然后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吗?”
“我……”他梗住了,是的,他不想,他怎么会想他的小朋友被别人指指点点呢。
他希望以后他的小朋友以后平安喜乐,一生无病无愁。
可他又确切地知道,起码是现在小朋友离开他后绝对不会很开心,反而会特别难过,他又怎么舍得让他的小朋友难过呢。
“叶宝宝,你不为我们想想,也为他想想好不好?”洛秋秋拉住了他的袖子,“你舍不得的,妈知道。但离开他是最好的选择,你得回到正道上来,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我……”他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声音里带着很明显的颤抖,“我不能的,我不能断掉的,别逼我好不好?”
“叶宝宝……”洛秋秋抹去他脸上的泪水,“妈也不想逼你,但你喜欢男人就是个错误啊,得改掉。”
“我没有错……”他固执地说,然后一把抹去眼里的泪水,并将洛秋秋的手拍开,把喉间的酸意尽数压下,“我没有错,我也不会改。我答应过他,要去他的生日会的,我不能食言……洛小姐,叶董事长,感谢你们的生育之恩,此后,我叶行就和叶家没什么关系,也不会再给你们丢脸了,你们也不用怕被别人说了。”
说完便向门口走,但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瞳孔瞬间增大——外面围了一圈的保镖。
“你今天要是能出这个门,我就不管你和什么人搞在一起,也不管你是不是同性恋。”叶世雄在他背后说道。
他看着体型健硕的一圈保镖,忽然就笑了,笑得很苍凉,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就连洛秋秋都不忍心去看他,他说:“一定要做到这个份上吗?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
说到底叶世雄还是他的父亲,看到他这个样子多少也有些不忍心,但是为了他能走上正道,还是做了个动手的手势。
他将给小朋友的礼物好好地小心翼翼地放在口袋里,凭着自己打架打出来的经验和那些训练有素的保镖对抗着,即使耗尽了全身力气,也未能撼动对方半分,反倒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精心打扮过的造型也毁得一干二净,倒下那一瞬间他还在想:小朋友,哥要食言了。
是哥太弱了。
你早些回去吧,不要太伤心了,哥会心疼的。
但他的小朋友听不到这些,固执地在山上等了一天一夜,被他家里人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发起了烧,说起了胡话,而他身边的蛋糕早就化掉了,已经不能吃了。可他执拗地不肯走,说要等人,等一个很喜欢的人。
他的小朋友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就仓惶地迎来了十八岁。
桂花还没有开,却已经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