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时杲确实正在为选秀一事在宫中同盛太后斡旋,从中书省处得知此事后他便径直来了兴庆宫,只是事情并未如想象中那般好解决。
盛太后铁了心要趁着此次他回京将他的婚事定下,无论他如何劝说皆不同意取消此道旨意。若是明帝,他尚且可以动些手段让其打消念头,然此事显然是盛太后的意思,明帝只不过走个章程,要想取消,还需从源头入手。
时杲轻轻捏了捏眉心,颇有些无可奈何,坐在上首的盛太后瞥了他一眼,在他开口前抢先道:“你也别白费心思了,与其在我这空耗时间,还不如仔细物色物色京中闺秀,看看有哪些个入得了眼的,早日定下来,我也就不折腾了,”说完作势又要让身边嬷嬷将上次那些个卷轴拿出来,时杲一看便知里面是何物,只得制止了嬷嬷动作,向盛太后妥协道:“臣弟一直以来都在京城和边关两地分驻,平日里实在未分出心神了解这些,还请太后再给臣弟一些时日,等臣弟寻得合适人选后自会主动向您提及。”
可惜盛太后已被此等缓兵之计诓骗过多次,“给你些时日?你平日里不是忙尚书省事务就是又去边关练兵,等你想起此事来可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我也不拿太后架子压你,你好歹趁着这次回京待的时日长,配合着看看,若有合眼缘的,尽早定下来,我也算对先帝,还有宗庙里的列祖列宗有个交待……”
这算是自顺帝离世后盛太后头一次急切如此插手时杲私事,他也明白盛太后的顾虑,自大哥离世后宫中没了主心骨,如今承沔登基时日尚短,年纪又轻,恐怕镇不住朝中的一些老骨头。
这几日为着筹备科举一事朝会上各派争论不休,便是一个例证。
盛太后虽居后宫,但毕竟是元帝在位时亲自选拔的女官,学闻见识广博,闻弦歌而知雅意,身边任何风吹草动已足够其从中窥得前朝风云变幻。
这个时候想要稳定人心,转移众人注意力,或是从中选出个别势力联合,壮大己方的同时分化瓦解对手,的确是不错的手段。
只可惜时杲并不打算遵从,时承沔想必也无此意,否则盛太后不会集中于他身上下手笔。
说到底,大燕皇室经过数代苦心经营,如今明帝虽不及从前元帝及顺帝在位时积威甚重,但也不是几个臣子随意勾结便能轻易撼动的,只不过需要多费些时日和心思罢了。
盛太后这些年经历的变故太多,加上年纪大了后后顾之忧愈多,鳃鳃过虑,才有了如今这一出。
时杲本不愿与其认真论说此事,只是见盛太后提及顺帝,未忍住回了一句:“臣弟知太后用心良苦,只是此事欲速则不达,若是为了稳定局势联络势力而与朝中世家快速联合,臣弟恐重蹈当年之覆辙……”
至于是何覆辙,谁的覆辙,时杲未言。
此话一出,盛太后倒是沉默了下来,时杲见效果已达到,见好就收,临走前复又劝慰了几句,约莫傍晚时分才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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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费时日颇多的春闱终于结束,孟栾借调刑部的日子也逐渐迎来尾声。
这段时日朝中士林但凡有些声望的大人们皆为此事费尽心神,刘成业虽为刑部尚书,但明帝以其当年明经出身为由,将他任作了明经科的监临长官,就连刑部员外郎姜绍也被抽去作了考功员外郎,一时间部内各项事务由侍郎秦晋大人兼领,于众人来说倒是难得的闲暇。
只是好景不长。
旧例,御史台不受诉讼。有通辞状者,立于台门,候御史,御史径往门外收采。知可弹者,略其姓名,皆云「风闻访知」。嘉定中,崔义玄为大夫,始定受事御史,人知一日,劾状题告人姓名或诉讼之事。*【注】
会试揭榜当日,有女举子立于左肃政台门外,候受事御史,以通辞状,左肃政大夫聂涟大人采之,由是此事风闻。
翌日,京畿女举子共推杜若,于朝堂外,过检院以敲登闻鼓,状告此次会试座师,尚书右仆射范程弘徇私舞弊,于会试前夕泄进士科策试题目与以伍蠡为首的男举子,致使本次登第者男子占去十之七八,女子仅占总数的两三成。
而伍蠡本人,更是高居二甲榜首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