俪娘子此刻隐隐有些懊悔。
早知道此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女子找上门来时便该直接一口回绝了。
要不是看在她给的酬金丰厚.....哦,不对,要不是看在她言辞恳切,说什么兄长挂念嫂子亡魂,不愿接受现实,准备大闹官府,若是照他如此发展全家人都会因此丧命云云......
谁愿意接她这活儿哩!
若不是这女子运气好,恰碰上她这嘴硬心软的人,指不定如今已经是官府上门,全家下狱了呢!
原以为只是一场寻常的唱戏也就罢了,谁知这事情发展逐渐出乎意料......
初时只说是请她去唱一场戏,谁知是唱到了这大牢里,在大牢里不说,怎地把这些个亲王和高官都招来了?!
天爷嘞,天知道她转头回去瞧见那女子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几个人,嗓子都要吓破了!
果然人不能干这些个装神弄鬼的事儿,做了就容易理亏心虚,胡思乱想,且不说那几人一看气度服饰便非凡人,中间的那个年轻男子,此等样貌,怎会半夜出现在这大牢里。
跟他们一起扮鬼么?
要死了要死了,天底下怎会有如此俊俏的男儿,今儿说什么也要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们,弄清他的住处,若是个清白良籍的,回去禀告了月娘,以后他们月楼坐拥此等男色,还怕不能傲视云韶坊?
只是这等隐秘的心思,还未来得及细细查探,便在孟栾等人的请示语中被无情掐断。
王....王爷...?!
若不是人太多,要顾及自己好歹云韶坊闻名旦角儿的颜面,俪娘子恨不得掏空耳朵,凑近了让孟栾再跟她说一遍。
不过此时显然已没有必要了。
出了地牢后光线转亮,看清众人的衣着服饰,俪娘子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自此歇了胡乱心思,安静的后面当个鹌鹑,伺机寻找溜走机会。
谁知这王爷和其他几个官爷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似的,前前后后将她二人围住,浑浑噩噩的便到了此处。
得了,眼下好了,不仅没能顺利溜走,还被带到了这亲王府里来,天杀的,总不会就因为在这地牢里唱了出戏便要丢掉小命了吧?
不管了,再怎么说,这也是那女子主动上门找她的,一切都是她的计划,可与自己毫不相干哪,待会不管被问到什么,反正先一口咬定那女子,其余啥也不知情便是!
俪娘子在心里打定主意,趁着众人安静,快步上前想要撇清关系。
谁知王府侍卫动作更快,还未等她开口,直接用剑将其拦下。
........
俪娘子看着胸前的剑身,虽未出鞘,其威力也可想而知,见惯了柔云风月,如今冷硬刀剑让她瞬间失声,收回脚步,又缩回边上去了。
时杲扫了眼这边的动静,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俪娘子顿感身边压力骤减,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看着雇自己唱戏的这女子往前站了去,一口还未呼出的气又被吸了进去。
这厢孟栾倒是未曾留意俪娘子的动静。
左不过戏已唱完,今夜目的已达到,俪娘子此行任务已算完成,虽不知为何淳亲王和刘尚书会知晓她的计划,深夜出现在刑部大牢里,但以此前淳亲王在朝中行事作风判断,此事应当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是为加快断案所使的一点小手段罢了,大体不会有何责罚。
即便真是惹恼了淳亲王,作为此次主谋,也当是她来承担刑罚,俪娘子顶多算是自己计划的其中一环,刑部长官自是不可能将她也一并算上。
“回禀王爷,”她上前禀道,“今夜行事全是下官的计划,无意惊扰王爷,还请您责罚。”
身后的俪娘子瞬间瞪大了眼睛,......下官?!
什么下官?意思是这女子也是朝廷官员?她昨天一副楚楚可怜的做派不是说是犯人亲属么?
好哇,合着都是骗我的,俪娘子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心中忽的又忧心起来,正担心之际,便听得女子继续道:“此事乃我一人策划,俪娘子也是我登门用假身份请来的,与此案无关,还请王爷明察。”
“若有任何逾矩或纰漏之处,请王爷罚我一人便是。”
俪娘子一颗心重新落回到了肚子里,正待听那王爷如何说,却发现堂中一片寂静。
淳亲王端起应仪刚刚奉的茶,浅酌了口,散了散表面热气,听着孟栾一席话,未做出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