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好几天没遇到商杞了。
夏季的雨迅猛,砸得玻璃作响,温度因此而降低了些,岳狸在夜半的时候被冷风吹醒。
脚踝冰凉凉的,她尚且处在混沌之中,等完全清醒时才察觉被子只盖了腰段,怪不得会冷。
她扯过边角盖起,突然感觉有些不适应。
那种无所遁形的窥探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商杞不见了。
从那次没由来的生气后就仿佛人间蒸发般,难道是重新变回塑像了?供奉祂的神像这么多,也不知道会变回哪一尊。
总不会是碎得稀烂,处在乌漆麻黑中的一尊吧?
岳狸被自己漫无边际的想法噎了一下,她嘴角自嘲地牵起,只觉自己实在无聊,裹紧被子重新陷入睡眠。
但并没有一觉到天亮,再醒来时夜色依旧沉沉,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诡异感。极快、极轻,像是被魇住带来的错觉。
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岳狸翻身下床喝了杯温水,暖意蔓延全身,但她还是觉得很凉,于是朝着窗边走去。
这出租屋有些年头了,设备都老旧残败的,没准是窗子漏风。
简陋的塑钢框虽然不知道被谁砸得凹进去了块,老旧的胶条也泛黄卷了边儿,但总的来说不会漏风。
她眉头蹙起,曲起指节在窗上轻叩再次检查,马路上孤零零的车灯一晃而过,她被闪得眯起眼,却看见玻璃映照出一个身影。
·
出租屋近来很热闹,准确来说是周疏的屋子热闹,不知怎么地居然要重新装修,搞了好大一番阵仗。
岳狸也是这下才发现,周疏虽然抠搜节俭了些,但真花起钱来居然还颇有积蓄。
她倚在周疏门边期待地问,自己那屋是不是也将焕然一新,被周疏勒令滚一边去,别拦着装修师傅搬东西。
她便滚了。
主要是她还有些事没处理,忙起来也顾不得周边,直到有天傍晚,她从办完事从外面回来,惦记着“邻居”装修大业,于是叩响了对面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意料之外的人。
李芃。
芃芃还穿着从前的衣服,头发却被梳得很漂亮,一看就是有人照顾,她打开门见到人后就抱住了岳狸的腰。
“全栖姐姐。”
岳狸方才如有实感,她想起了些蛛丝马迹,怪不得呢……原来周疏这段时间筹谋的是这个。
不过领养手续办理需要三十个工作日,周疏此次也只是带芃芃过来看看环境,希望能提前适应。
看过之后就送回了幼儿园,但周疏显而易见地因此变得忐忑又欣喜,当不安达到峰值时就企图转移注意力,于是瞄上了她的“艳遇”。
起因是她的锁骨上出现了一枚激烈晃眼的吻痕,那天热浪席卷,她就换了件吊带打算出门吃早餐。迎面和周疏撞上,对方瞪眼、捂嘴、吸气的丝滑小连招后,瞬移至跟前扒拉着门框偷感十足往里瞄。
“他走了?”过了会儿周疏用气音问。
彼时岳狸被饥饿召唤难得早起,眼都还没完全睁开:“谁走了?”
被点了点锁骨处。
便瞧见了副香艳景象,晕染开的红色,一看就是良辰吉时春风一度的产物。
她立马转身锁门,找了镜子察看,才发现不止一处,层层叠叠,深深浅浅,细看居然还有齿痕。
这家伙属狗的吗?
她有些无语,换了件高领的T恤出门,于是收获一众好奇狐疑目光。
第二天温度再次攀升,蜻蜓低飞,聒噪地扇着翅膀,野草疯长,太阳高照,商杞变本加厉,她锁骨附近简直不能看,岳狸再次穿上了高领衣服,甫一出门就得到周疏暧昧的表情和“啧啧啧”的相送,以及早餐店老板娘“小姑娘是不是气血不足啊,大热天的这么怕冷,喝点我们店独家秘制的桑葚红枣汤”的关切。
岳狸简直想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暴打一顿,然后问他是不是有病。
想做的事是一点没漏,结果人却没踪影,跟她玩捉迷藏呢?
出租屋不大,可谓一览无余,打眼望去空无一人,然而岳狸还是翻箱倒柜地将每个房间都找了个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全是痕迹。
冰箱上的便利贴调换了位置,“帮周阿姨带荠菜馄饨”被放到了边角,“周三日暮,老友相见”被贴在了中央。柜角处的拼接玩具被卸下伪装,疑似挑衅地显出锋利的亮刃,镜子上的唇印被手指狠狠地擦过,被破坏的口红唇印像嘴唇被粗暴地蹂躏。
毛骨悚然。
客厅桌上的放了小半个刚取出的冰镇西瓜,外表的水汽散在桌面,落了几道快要消失的残缺笔画,岳狸仔细辨认了会儿才瞧出那三个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