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锅浑水，已经烂到底了

……

所以，我不是善良，是冷漠

冷漠到第二天看到新闻那对尸体，也只是意料之内，在心底掀不起任何波澜

门铃被按响，我看了眼监控，打开门

小孩喜笑颜开的：姐姐，那个老头死了

我点点头，说：进来坐

她边走边说：我之前天天盼着他死，可真的死了就有点……愧疚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死了是他罪有应得，不会是你说咒就咒没的

她低下头：我知道，我不会计较这些的

我默了默，她还是个孩子，这件事……不应该告诉她，不该让她背下罪责

我突然想问她，也确实这么问了：你父亲这么对你，你恨他吗

她说：恨啊

我问：那你想他死吗

她顿了下：一点点想……可是真的死了，我应该会难过，可能，我是想他变好吧

我叹了口气：他会变好吗

她摇头：可是我又不想他死，为什么……他明明那么对我……

我也摇头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聊了一会天，打了会游戏，然后辅导了下她的学业

小孩笑呵呵的：感觉姐姐什么都会

我摸了摸她的头，笑：专心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并没有一蹴而就的优秀

她哼了下：姐姐又在灌鸡汤了，姐姐怎么知道自己不是天生优秀的，难道你想起来了

我噎了一下，笑道：没有，但是很多人都是这样子的

她反驳：姐姐怎么可能是很多人，姐姐当然是独一无二的

我点点头，温声说：好，姐姐独一无二，你也是独一无二的

她看了眼时间：好了，我该走了

我跟着她到门口：注意安全

她点点头，转过去，又转过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稳住她的手，平静地回答：没有

她松了口气，严肃地对我说：我厌恶这个地方，混乱不堪，几乎所有人都趁着混乱为非作歹

我叹道：我不会为非作歹，可是你要知道，坚守所谓的正确，并不能生存在这里

她回答：我知道，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善良，我只是害怕你出事……

我问：如果我是那个为非作歹的人，你会害怕我吗

她瞳孔放大，收回手，又握紧我：我不怕，我相信你，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我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回去吧

她道：我走啦

我万分诚恳地说：我不会害你，也请你相信我

这个世界，只有我不会害你

她点点头：好

她走了，房子归为寂静

我沉默地看着她离去，看着她被黑夜一点点吞没，恍惚间还前进了一步想拉住她，然而眼前只有空气

我忽略心脏的钝痛开始思考

最有效的办法并不是最好的办法，身边潜藏着一个杀人犯，会不会给她带来不良的导向

我依旧觉得我是对的，她的愿望高于一切的真理，也许我不是好人

但，我也害怕成为她讨厌的人

一如平常

燕口依旧是暗流汹涌

每个人都把自己藏得光鲜亮丽

今天，我也有一个新的身份

看见小孩脸上惊喜的模样，我还算满意

放学后，我开车接她

小孩笑得甜甜的：老师？还是姐姐？

我一板一眼地回答：私下喊姐姐，别人面前喊老师

小孩似有非有地“哦”了一声，眼神瞧着说不上话的不对劲

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笑着摇摇头

我开始问她班里的情况，她挑了几个刺儿头讲，还有几个成绩好的成绩不好的，家里势力大的

我问她：那你有没有什么关系好的

她一愣，讪笑道：没有……

我“嗯”了声：那……今天想吃什么？

她摇摇头，我看着她藏不住的低落，说：那去靠近市外那家餐厅吧

她眸光一亮：好！

又暗下去：可是，那家店很贵，我不想麻烦你……

我说：这就是你不肯告诉我想吃的原因？

她扭过头：我……这些日子，你一直在帮我，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的，你越多加施舍，我越惶恐，越内疚

我看了看她，继续开车，说：哪里没有可报答的，我没有记忆活在这世上，幸亏第一眼碰见的是你，不然我不可能没事到现在，是我想报答你，是我赖着你，我人生地不熟的是你给我指明方向，是你教我，让我有了归属感

我透过后视镜瞄了她一眼，她的眸光摇摇欲坠，忽明忽暗的路灯打在她的脸上，她不自然地说：可是我真的并没有做什么，反倒是你一直在帮我，没有我那些事你一样能做好，所以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给我的一切，我能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吗

我叹了口气：我的理由刚刚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对你来说，这些事情你并没有能帮上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和这个地方不一样，我怜惜你，也很愿意帮你，离开这个地方，去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到地方了，下车吧

她跟着我下车，过了一会弱弱地说：谢谢你，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点点头：要报答，可以等有能力的时候，我等着你

她立马来精神了：嗯嗯，以后我要请你吃全天下最最最最贵最好的

我笑了笑：好

她大口大口吃着，想必饿急了

我看着她，明明已经17岁了，还小小一只，受尽了苦，见尽了世态凉薄

我哪里需要你的偿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