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杂货铺搬来了吗?”乔伊斯·特拉弗斯嫌弃地扔过去一本破烂的书。
菲伊仰头喝下魔药的最后一口,苦得咬牙切齿。
“我会收拾干净的。这是个意外。”
斯内普教授真的把她所有东西都搬来了。
四柱床的帘子被拉开,床上堆了两套被褥,还有她已经不再穿的破烂二手衣服。旧的坩埚、二手书、龙皮手套和乱七八糟的药材,在床边堆成了小山。
这堆东西在格拉西娅进屋的时候,被她不小心撞翻了,雪崩一样摊到了乔伊斯床边。
阿斯托里亚悄悄凑过来。
“怎么了?这些东西……”
菲伊干笑了一声。“没事。这是斯内普教授送我的圣诞礼物,帮我纪念一下前几年的生活。”
“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但是我想试一试——羽加迪姆,勒维奥撒。”菲伊举起魔杖,像格拉西娅一样,轻声地念了句咒语。
那一瞬间,她感觉魔杖不再是一根木头棍子,而是某种有血有肉的存在,是她躯体的延伸。默默然不满地躁动,带来短暂的眩晕,但很快又无力地静默下去。
破烂的坩埚自己飞起,顺着魔杖指引的方向,稳稳落在了角落。
菲伊的三个室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你能用咒语了?只有两周没见你!你怎么做到的?”阿斯托里亚几乎跳起来,“我要把今天设成纪念日!”
“恭喜。”格拉西娅说。
乔伊斯翻了个白眼。
“不要告诉我你真的会了——我不想听。你的论文已经次次都是第一了,不要跟我抢其他的。”她嘟哝道,“开窍可真够晚的。”
菲伊笑了笑。“要来点多味豆吗?”
乔伊斯不情不愿地伸手,吃了一颗,脸立刻皱到了一起。
“哎呦!辣椒味的,你要害我!”
……
分裂灵魂的直接影响,远比菲伊想象得小。她闭上眼睛时,能感觉到一部分的自己混在默默然里,像糖浆一样缓缓流动。
这无疑会带来错位和眩晕感——但也仅限于此。
更难以忍受的,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间接影响,比如混乱而割裂的情感。
默默然里是无数孩子们的灵魂。它们保留的最后记忆,大都没那么愉快。偏偏这些东西,总会在菲伊精神最放松的时候,以梦境的形式闯入脑海。
这设定未免俗套得过分。菲伊想。
她好像变成了什么受苦受难的圣母、舍我其谁的净化者,要亲身体验这些孩子们的情感,再以无上的大爱感化……
狗屁。下辈子她也不可能是这种滥好心的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默默然们要找,也应该去折磨加害者,而不是菲伊这个无辜的人。
“我最多最多,也就是把梦写下来。写下来,撕掉,就什么事都没了。它不会影响我,卢娜。”
“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别往外说。”
“你在骗人,”卢娜一针见血地指出,“如果真没有影响,你现在应该在忙着记笔记,而不是想睡觉。”
宾斯教授在讲台上,用平淡无奇的声音,讲述中世纪巫师村落的形成。五月份的暖风温柔地从教室后排的窗户吹进来,吹得书页哗哗作响。菲伊干脆把课本合上,舒舒服服地枕了上去。
“五个月了,你早该习惯我上课睡觉了。”
有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但这几天你的脸色格外差。你到底有好好照过镜子吗?”
菲伊动也不动,假装听不见。
卢娜压低身子,竖起课本挡住脸,悄悄低声道:
“我知道你没睡着,我听说了一些事。昨天布莱丝柯和别的猫头鹰打架受伤了,我托海格照顾它。有一些三年级学生在讨论巴克比克。”
布莱丝柯是卢娜那只横斑腹小鸮的名字。Brisk...Briskal,轻快的小猫头鹰。
这也是个起名鬼才。
“它真的要被判死刑了吗?德拉科·马尔福是不是在到处宣扬?你因为这件事在担心,对不对?”
何止到处宣扬。菲伊无奈地想。那家伙昨天让她吐了一整个晚上的肥皂泡,就因为她提了一嘴巴克比克无罪。
然而她只是抓住那只正在撩起她头发的手,把它推开。
“别说了,求你了卢娜。让我睡一觉吧,我要死了。”
下课时候她被卢娜晃醒,光怪陆离的梦境蠕动着,缓缓下沉。她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因为脑袋像浸湿的裹脚布一样,又闷又沉。
卢娜又把手背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但送你去医务室之前,我得和你好好谈谈。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它在可忍受的范围内,短时间又不会对我的健康造成太严重的威胁。”菲伊道。
“可已经五个月了。时间一点也不短了。”
菲伊揉了揉眉心。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阿斯托里亚最后跟她打了个招呼,先去礼堂吃饭了。长风鼓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阳光忽明忽暗。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某些青春校园偶像剧的经典桥段,又暗自发笑。霍格沃茨比任何一所中学都要好看一百倍。
“听着,卢娜,我已经这样过来好几个月了——”
“五个月。”卢娜强调。
“好吧,五个月了。要不是你今天捡到了我记噩梦的纸,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我没事。昨晚马尔福给我施了个咒语,所以才这样的。”
卢娜拽了拽菲伊的衣服,把她按在了自己肩头。小女巫低下头,飞艇李耳坠晃啊晃地碰到菲伊的头顶。
她伸手摩挲菲伊的项链,那是卢娜送的圣诞礼物。正中间是个黄油啤酒瓶塞,两边是各种植物的干燥种子。
制作者显然努力想让项链两边对称,但这些种子有大有小,错落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