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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前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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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丹青为白云鹤做了一顶斗笠,原本他是不愿意做的,想要云游天下,便大摇大摆地去云游,怎么了?谁不同意,打谁便是,但架不住白云鹤坚持,他也就应允了。

虽做了斗笠,两人其实还是住在山里,今天住这座山,明天住那座山,山和山之间没什么不一样,贺丹青却格外开心,像个孩子般漫山遍野地跑,也带着白云鹤一起跑,白云鹤不能修炼,他也不稀得用什么法术,决心就过寻常百姓的日子,累了随地休息,饿了便去摘野果、打野味,偶尔想起个什么笑话,急急忙忙便要去逗白云鹤,没将人逗笑,反逗得人满脸羞红。

有时夜里,两人也会坐在山顶上,一同欣赏着天上明月。

月儿弯、月儿圆,原来月儿这么美,世间如此闲。

游玩累了,两人在一座山上暂居下来,共同搭了一间小屋子,屋子马上要竣工了,还剩一个窗台没封,白云鹤留在家封窗户,贺丹青出门打柴。

黄昏,贺丹青扛着一捆柴回来,将柴往门口一丢,一看,窗户已经封好,窗边上种了两朵花,砍了两节竹筒做花盆,盆中,细细的绿茎撑着两朵小白花,花蕊向各自微微倾斜,就像相互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贺丹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大步跨进屋中,便见白云鹤抱着一件旧衣服专注发呆,仔细一看,一根针从衣内穿了出来,他大为震惊,心神晃荡,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淹没,走过去道:“你会缝衣服?”

此声一出,白云鹤就被针扎了一下,回头望他,皱起的眉头立马舒展,贺丹青快步上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冒血,想也没想,便含进嘴里。

白云鹤想要抽回,被贺丹青死死抓着,见他面上浮起一抹红,贺丹青才后知后觉,将手放出,却见上面不止一个针眼,悄悄用法术抹去伤口,心疼道:“怪我叫你分神。”

又忍不住笑了笑,拿着白云鹤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说:“你猜我想到了什么?”

白云鹤坐的凳子矮,膝上放着旧衣,一身素白,仿若流水照月,有种纤尘洗尽的温柔,尤其当手被抓着放在贺丹青脸上时,脸上微微的怔愣,那是一个凡人最惹人的动魄惊心。

贺丹青蹲在他面前,身上尽是方才打柴回来留下的灰,脸也不干净,虽然如此狼狈,却衬得他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动人。

两人这模样,与那寻常百姓家的夫妻有何差别?

白云鹤见着贺丹青的模样,两心相知,脸颊红得不行。

白云鹤脸红贺丹青也脸红,脸红也不能阻止他要说的话,他轻声道:“从前听过一首歌谣,我耕田来你织布,夫妻双双把家还,像不像在说我们?”

那真是像极了。

白云鹤羞愧道:“我织了半天,不仅没织好,还将破口扯得更大了。”

他将旧衣举起给贺丹青看,果然见到上面原本被树枝刮断的一点破口被撕扯成两寸长,上面还歪歪扭扭缝了几针,缝得太宽,衣服都被扯变形了。

白云鹤手劲太大,完全做不来这些精巧的活,叫他搭个房梁,死沉死沉的木头不用法术也能轻轻松松举起来,小小一枚绣花针可就难倒英雄汉了。

贺丹青忍不住笑出声来。

白云鹤窘迫道:“你快别笑我了。”

贺丹青将旧衣和针都抱到一边,道:“那就不织了,你夫君我多打点柴下山卖了换钱,给你买新衣服,一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半点委屈都不能受,好不好?”

闻声,白云鹤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这些天以为你变了很多,还是这么贫嘴啊。”

贺丹青又笑了两声,忽然正色,问道:“那你喜欢哪一个我?贫嘴的?还是不贫嘴的?”

白云鹤道:“只要是你,什么样的都成。”又道:“不过我希望,你永远是自在的你。”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自在更重要了,自由,是一种天赐。

贺丹青道:“如今不就自在的很么?我乃树妖,天生地养、孑然一身、无所拘束,如今又有了你。”

牵起白云鹤的手,放在心口,无比真挚地说:“老天赐我一个你,老天待我好,即便过去有些坎坷,也不过是为了能遇到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我都甘之如饴地付了,我觉得我赚了,你不知道我心里头有多开心。”

白云鹤内心深深触动,上前将贺丹青搂住,紧紧抱着,千言万语,一字难言。

贺丹青将他轻轻推开,道:“好了,我去打水,在这乖乖等我啊。”

住了一段时间,两人的交流逐渐变少了,常常一沉默就是大半天,无聊时,两人决定一同出去找点事情做,也不知怎么走着,就走到了陡峭的山壁上,说是走,其实更像是爬。

有了点事情干,贺丹青忽然心血来潮,道:“诶,我们比比,谁先攀到山顶,如何?”

白云鹤思考一会,见贺丹青兴致勃勃,不想扫兴,道:“你不许动法术。”

“谁用这个?”贺丹青当即非常惊险地往上跳了两步,身体悬在半空,白云鹤心中一惊,见他稳稳抓住,这才暗暗松了口气,不过这时贺丹青已领先他半个身位。

贺丹青向他得意地眨眨眼,道:“我先走一步了,小白。”

白云鹤道:“胜负未定呢。”也抓紧往上爬,他臂力极强,指力也强,稍有点斜坡便能用手抓住,没有斜坡之处,只要一只手指能抓住,也能将身体悬空起来,并且脸不红、心不跳,仿佛用了法术般毫不费力似的,两下便追上了贺丹青。

贺丹青激起了胜负心,忙往上爬,道:“我肯定是第一,得先说好,既然是比赛,总要有些奖惩,若是你输了,你当如何?”

白云鹤道:“未必是你赢。”

贺丹青道:“定是我赢,我若赢了,你要给我暖一个月的被窝。”

说得好像这些时日他们不是睡在一起一样,分明每天都是挤在一张床上的。

白云鹤知道他又调戏自己,道:“那倘若我赢了,你当如何?”

贺丹青道:“随便你。”

白云鹤道:“我想要怎样都行?”

贺丹青道:“都行。”

白云鹤道:“这可是你说的。”

贺丹青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又想,他不可能输,即便是一不小心输了,那他也是妖,又不是人,人的规则可束缚不了他。

左右他都不亏。

陡峭几乎如平面的山壁上,两道身影仿若壁虎,以惊人的速度往上移动,爬过山腰的云雾,露出头来,贺丹青倒挂在一棵云松上,向白云鹤挥手,道:“爽不爽?”

白云鹤满身大汗,双颊微红,他不像贺丹青爬得惊险,喜欢用跳跃的方式,虽然也快,却是稳扎稳打地往上爬,每一步都要先落定再走另一步。

“不等你了。”贺丹青调整呼吸,立在松上,看准一个能抓住的位置,脚尖一点,借着松树回弹之力向上一跳,迅速领先白云鹤好几个身位。

马上要登顶,忽听闻耳边传来细弱的呼救声,贺丹青当即便要沿着石壁过去查看,爬过去两步,忽然心一惊,心说:“我是妖,不是人,为何还要救人?”

一咬牙,翻身上了顶,却见顶上一棵云松姿势低垂,原是有人在它的枝桠上绑了根粗绳,粗绳垂下,直直绷紧着,那个求救之人定然就绑在此绳的另一端。

只要他现在过去,稍微搭把手,那个人便安全了。

这个念头一在脑中闪过,贺丹青便生出了厌恶,咬了咬牙告诫自己:“跟他没关系,他是妖,人的生死与他何干?”

收拾收拾情绪,往下向白云鹤瞧了一眼,道:“我赢了。”

白云鹤仰头,已经在往呼救声那边过去,道:“好,你赢了,丹青,那边有人呼救,你过去瞧瞧。”

贺丹青道:“我瞧见了,是有人喊救命。”

白云鹤有些诧异,停下,问道:“莫非是有什么不对劲?”

贺丹青用法力一探,道:“有个人被吊在那了,身上有血,手脚各断了一只,躺在一棵云松上才得以活命,我看,若没人救他,再过半天就要饿死了。”

白云鹤没说什么,道:“好,我这就过去救他。”

贺丹青心有纠结,顿了顿,问道:“我只要动动手指便能救他,你要救他,何不差使我?”

白云鹤奋力往那边爬着,边道:“若你想救,早便救了,你若不想救,我不能勉强你啊。”

贺丹青一步跃下,腾云于空,将白云鹤拉到自己的云上来,问道:“累不累?”

“多谢。”白云鹤摇摇头,微微一笑,又道:“我要去救他。”

贺丹青道:“既然你要救,我帮你救就是了,左右你已经输了,我不想再累着你。”

绕过峭壁,见到那受伤的人,这人腰间背着一个小篓,篓中放了些药草,像是来采药的,抓起他的臂膀,便带着他到了山顶。

此人不知在这挂了几日,已然奄奄一息,被救上来了也不知觉,口中还在呼着救命。白云鹤从怀中取出一颗丹药,捏下一些放入他口中,又慢慢给他倒下水,使水将药融化,慢慢流进他的体内。

这些丹药都是宫中炼制的极品,效力极大,于不曾修炼的凡人来说,大补至极,若是贸然吃下一整颗,难以消化,容易撑死,此人又受了重伤,更经不起猛药,因此,白云鹤只给了他毫末。

喝下药后,这人苍白的脸上慢慢回来些血色,睁开眼来,说道:“多谢……神仙救命。”

白云鹤松了口气,道:“是我身侧这位救了你,我们也不是什么神仙。”

这人道:“谢谢、谢谢二位神仙,我被困在这里三日,若无二位,必死无疑。”

白云鹤道:“此山险峻,下次不要来此处采药了。”

这人想起来采药的缘故,便眼眶湿润,道:“我家中贫寒,自小与祖母相依为命,祖母病重,我买不起药,镇上的郎中怜我孝心,才为我支招,教我来此采药。”说到这,声音哽咽起来:“我这三日不在身边,也不知祖母在家中如何了……”

闻言,也许是感到同病相怜,白云鹤的眼帘也垂了下来,面带忧伤,将手中丹药用布裹着,放到他药篓中,道:“回去之后,置一大缸水,将药溶于水中,你与你祖母每日饮一小碗,病好即止,万不可多食。”

这人热泪盈眶,又要感谢,贺丹青道:“别说了,我身边这位少侠心善的很,他好人做到底,一定会给你送回家的,说吧,你家在哪?”

这人报了个地名,贺丹青道:“我送他回去,速去速回,你等我片刻。”迅速将他送回家,他家果真有个得病的祖母呆呆守在门口,见贺丹青送人来,也不知来迎。

贺丹青将人送进屋,临走前,见他家破败,他又伤了腿,定是不方便,便拿过药,给他家打了缸新水,将药碾碎倒下去,警告道:“记住,万不可对外说你见过我二人。”

说罢,返回山间。

白云鹤盘腿坐着,也呆呆地望着远处,他到白云鹤身边坐下,心有些虚,随手拔了根草叼嘴里,坐了一会,躺下,双手枕着头,又侧过身,背对着白云鹤。

白云鹤在他肩头拍了拍,问道:“从前,我们也这样一起待在高处,那时我正学过一招苦肉计,当时就觉得,这一招对你来说一定是最奏效的。”

贺丹青道:“为什么?”

白云鹤道:“因为你是一个好人,我拿剑挟持许木生的时候,你几乎精疲力竭,分明不比许木生好多少,却敢引我将剑指向你,为了身边人如此不要命,岂不是被人轻轻松松用身边人拿捏?”

他淡淡地说,或许是真的放下了,提起往事,并无多少波澜。

贺丹青有些气愤地哼了一声,又放下了,道:“反正你最后不也坦白了么?还提那些旧事做什么?”

白云鹤顿了顿,问道:“陪着我,让你很不快乐么?”

贺丹青道:“怎会?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白云鹤语气担忧道:“可我总觉得,这些时日你心情不佳,我猜到不是因为我,但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你从不跟我说。”

贺丹青沉默一会,反问道:“你也不开心,我感觉到了,是因为什么?”

白云鹤一愣,他倒也不是不开心,只不过不和从前一样,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什么兴致。

他道:“你总是在逗我开心,装作自己很快乐,你故意装成这样,是为什么?为了引我开心?我不希望这样,我不想你因为我不快乐,我不想拖累任何一个人……”

贺丹青立马翻身坐起来,望着白云鹤眼睛,坚定地道:“绝不是因为你,你万万不要自责。”

白云鹤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贺丹青欲言又止,心想自己险些被白云鹤绕进去了,连忙晃晃脑袋清醒清醒,干脆站起来,摊开手道:“我没什么心事,我是妖啊,我就是这样的,我也没假装什么,你若是觉得我跟从前不一样,那我也没办法。”

白云鹤也站起来,道:“你很爱将自己是妖挂在嘴边,丹青,你很介意自己妖的身份么?其实人和妖没什么分别,无非是身份这些外在之物,你我本都不在乎,对么?”

贺丹青道:“我当然不在乎,我是谁?我都活了几千岁了,还看不破这点么?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你我人妖之别便对你有任何隔阂。”

原本神色郑重,此时突然一转,变得担忧,又道:“难道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不是。”白云鹤凝望着贺丹青,犹豫着想要开口。

贺丹青抢先道:“那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今日不肯救那个人,觉得我和从前不一样,不如从前善良了?”

白云鹤道:“我没说。”

贺丹青当没听见他的话,语速很快:“我要告诉你,我是妖,我没有那么在乎人的性命,我就是这样,日后遇到这种事,我也不会出手搭救,你若是因此对我产生隔阂,你就说,我……我也不会改的……”

他原本想说大不了我走就是,但不知为何,这句话说不出来,甚至害怕这一提醒,白云鹤便真的这样选择,心都揪了起来。

可不说能行吗?绝对不行,迟早也是要面对的,索性就一次性说个明白。

他语气坚决、不屑一顾道:“你如今见到我的本性了,我就是妖,就是只顾自己,就是见死不救,妖性恶劣,我就是这样坏,我若是这样,你还愿意与我一同云游天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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