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被手铐并排禁锢,摇摇晃晃从门内走出的男人,抬头看了端坐的你一眼,又重新垂了下去。
被狠狠催促和警告了一番,他终于在你面前的椅子上落座,然后只是默默垂头。
你在片刻内难以辨认他是不是你印象中的律师,无论是葬礼时西装革履,还是杀人时身染鲜血,你都和他不甚熟悉。最为荒谬的是,你至今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他把头垂得很低,你能够清楚地看到他后脑勺上一道凝固未愈的褐色缝线。他的两手交握着,就是桌面上的这双手在川上富江的身上留下了无数刀伤。
不会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一点了,你的嘴唇不禁紧紧抿了起来。无需和他介绍自己,不用记住他的名字,怎么对他,都是无意义的行为。因为他只是一个杀人犯而已。
“为什么……要那么做?”你的问题带有近于指责的情绪。
一时间没有得到回应。律师只是毫无回应,对你的提问毫无反应,木然坐在椅子上,可能没有丝毫懊悔之意。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约会安排?又是怎么把刀带到餐厅的?没有人发现你吗?你感到内疚了吗?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
你不由地提出更多疑问,一直得不到任何回答,呼吸和心情稍微混乱了起来,“你就那么想要杀掉川上富江吗?”
在你提到川上富江的时候,律师做出了坐下之后的第一个反应。
“他就该死。”他抬起被浸在阴影中的下半张脸,五官平静至极,乃至令人毛骨悚然,“那个人就该死,川上富江就该死。”
你的眼前闪现万花筒中似的血液飞溅的幻象,还有律师不断握刀下刺的身影。你的视觉被溅到眼中的血点影响,当时发生的一切变得十分模糊,感官隔了一层地传过来。
他的低语在其中不断诉说,“不会知恩图报的富江该死,会拒绝其他人的富江该死,被追捧所爱的富江该死。”
“只不过长了一副好皮囊,其余什么也没有。只不过帮他做了一点事,居然以为能够命令我。只不过纵容了一下他,那么不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他被杀也是理所当然的,被杀完全是活该。”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懂珍惜心意的家伙,应该被碎尸万段的家伙……”
“这不是理由,这不能杀死任何人。”你听到了自己的回答。
“为什么你就是不理解?”律师转而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向你。他的衣物已经不够干净,他的胡茬没有余力打理,他的眼下显现浓重的黑色,然而他现在坐在座位上,是为了不得不向你解释下去。
他忽而大叫,“他明明在葬礼上就死了!明明记得和其他人一起把他的尸体碎块丢进了他养父母的棺材!”
他忽而不解,“你也重新遇到了吧?明明应该死了的川上富江回来了,会出现这种事吗?居然和之前一样使唤我,这种事会被允许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说出一句话。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律师以更加责怪的眼神追寻你的眼睛。不知何时,他被手铐禁锢的双手一同举起试图朝你伸来,苍白的手指微微张开,再次说了一遍,“总有一天,你会成为的。”
“成为什么?”他的手越是接近,你的皮肤越是浮现细密的颤栗,难以自控。
——“喂!别以为可以在警察的面前恐吓人啊!”
充满冲击性的,意外的声音,一下子出乎所有人的想象。一声突兀响亮的呵止在你的耳畔猛地炸开,将沉积凝重的空气一扫而空,你缓缓睁大了双眼。
几乎能想到夜神月头痛扶额的反应,原本是站在门边有一定距离,负责监控的松田桃太上前了几步,他的右手按到了你的肩膀上,“不用害怕他,这种杀人犯会遭受审判。”
“保护民众是警察的职责,所以。”被你回头凝望而有些脸红,松田桃太坚持没有送手,透过有力的手掌传达出一种短暂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