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烟跟上了年轻男子。
“你看着不像这里的人,怎么会飘到赵家村。”
飘?
这个人的用词有些奇怪。
他看了一眼沈云烟,向她指了指村落南边山顶的方向,说道:“如果你想走,我可以送你一程。”
沈云烟问他:“你要送我出去?”
年轻男子点了点头:“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再多的我也无能为力。”
“对了,你家在哪里,是怎么死的,我可以帮你把身体运回去入土为安”,他说着,从缝补破旧的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地图。
“我读过几年书,能认识字”,他摸了摸头:“我见识少,你这样的衣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特色,不过你告诉我地名,我肯定能帮你回去。”
沈云烟停住了脚步,看着他道:“你觉得我死了?”
年轻男子像是察觉到什么,试图安慰她:“新死的人通常都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去世也很常见,过几天你就能想起当时的细节了。”
他解释道:“我从小就和别人不同,和你们相处比和人相处自在,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的。”
“没事”,她回道。
沈云烟看向和巢穴地貌一致的小土山,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问道:“山顶上有什么,你要带我去那边?”
年轻男子继续走着,回答道:“只要去山顶的神龛前拜一拜,再上柱香,你们就能回到家乡,我之前已经用这个办法送回去很多人了。”
神龛?
沈云烟想也不想就知道现在这情况和那泥人脱不了干系,但眼前的青年气息纯粹,不像巢穴产物,倒和那泥人像上的一缕清香有所相近。
她没有轻举妄动,不动声色询问道:“是什么样的神龛,居然有这么大作用?”
青年倒是很乐意为她解释:“是空的,不过很有用,每次去到山顶我都会很舒服,也是无意间才发现它有这个作用。”
这里的土山坡没有那么多土下埋骨人,刚刚下过一场春雨,山脊泛出点点青绿,是草芽冒了尖,一眼望去倒是清新怡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土山顶,初春微寒,沈云烟的外套防风保暖倒是没什么,青年被风刮了一阵,瑟缩了一会儿,打了几个喷嚏。
“对了,我叫王五”,他说:“可能你很快就不记得了,但相识一场总要留些痕迹。”
他不知道从哪取出一片折的整整齐齐的粗布,打开一看,上边排列整齐写着好几十个名字。
王五取出一根烧黑的木棍,兴致勃勃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我替你记住。”
沈云烟看向他:“如果是注定要离开的人,只有你记住这些名字又有什么用?”
王五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当然有用。”
“我很笨的,有时候送不了他们的身体回家,但是如果他们有家人找过来,我记得名字,那不就能帮上忙了。”
“最开始是这个人让我帮忙记住他的名字的”,他指着布片最上方的第一个人,挠了挠头:“那是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
“最开始我发现自己有特殊能力的时候很害怕,甚至抗拒走出家门,是他鼓励我,甚至带着我去找他自己的尸骨,让我磨练胆子”,王五想起了小时候发生的事,回忆着摇了摇头道:“后来他就消失了,我也一直没来得及问他到底来自哪里。”
“贺绪风……”沈云烟出神地念出那人的名字。
剧烈的刺痛在脑海中穿透而过,她猛地扶住自己的额头,气息转换间,却发现刚刚的剧痛已经消失不见。
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她的呼吸,刚刚的瞬间像是一场幻觉。
她认识这个人,她一定认识这个人!
沈云烟的异样吓到了王五,他低头看她的神色,紧张问道:“你怎么了,生前的那些事能想起来就想起来,不行就不行,不要勉强自己。”
“贺绪风的尸骨,给我”,沈云烟出声道,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发哑了。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
这个贺绪风一定有问题。
“这……这……我……你们认识?”
王五没想到今天要送走的人居然和自己最开始遇见的人有关系,原本温和的眼眸微微睁大,有些不可置信。
“如果贺绪风和你说过会有人来接他之类的话,那除了我想来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沈云烟直起身子,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她抬眸望向王五:“因为你已经不可能再等到下一个人了。”
“为什么?”王五不解。
“我要照顾村里的人,很少走远门,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只要时间够长,肯定会碰见下一个进村的人。”
“还没明白吗”,沈云烟从袖里乾坤移出枪械,对准了王五,扣动了扳机。
冰冷的洞口对准了他。
王五脸色瞬间发白,没等他搞清楚情况,一颗子弹穿头而过,定格了他的表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