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已经不在江边了。
周围,先出现在眼前的,先是一片花花的白,以及仪器的滴滴滋滋声,然后,高处吊针里滴落的液滴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在意地合了一下双眼,再睁开的时候,弓铣的脸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从未见过的忧心。
汝此宝他对自己竟然觉的弓铣的有心没有丝毫的恶意,感到疑惑。
他狐疑地皱了一下眉,道:“你怎么了?怎么露出这种表情?”
弓铣眼神一动,扑过来似的拢住汝此宝没有插针的那一只手,把整张脸埋进去,用力地蹭了蹭。
弓铣的黑头发真的很软。
然而,汝此宝还是被弓铣的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抽开,却又实在没有什么力气,只好毫无力度地拿骂言砸他:“好恶心........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弓铣从他的手掌心中探出一双目光闪动的眼睛,忧伤地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闻言,汝此宝嫌弃地扯了一下嘴,他向来对别人对他的“关心”,深恶痛绝。
他觉得,那些莫名其妙就和别人共情、还要心甘情愿为此买单、不计任何的代价、被好心没好报了也无所谓了的人,真的矫情至极。
汝此宝淡漠地接过弓铣对自己的“关心备至”,道:“我又没死......又死不了......你怕个鸡毛啊怕?”
说完,汝此宝胸口狠狠地虚空了一下,一口气随着说话的气出去,下一口气愣是没接上,胸口的肉就像是突然被挖掉了一块,血丢了大半。
其实,汝此宝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他也不会在白花花的病床上睁开眼睛。但是他还活着,那就没什么好伤感的。别人矫情就够恶心人的了,自己再因为要不了性命的破事伤春悲秋,真是恶心。
汝此宝用力把堵在喉口的那口气咽下,弓铣注意到了他的克制,凑过来摸摸他的嘴巴:“你嘴唇有点干,是不是渴了?”
汝此宝又被弓铣过于亲昵的举动震惊住了,叱他:“你看一个人要不要喝水,就是直接上手摸对方的嘴啊??你上卫生间洗手了没?”
脱口而出的说完,汝此宝都觉的,这事弓铣肯定干得出来,憎恶得赶紧呸呸了两下,用力地擦了擦嘴。
弓铣给汝此宝倒了一杯温水,还贴心地放了一根透明玻璃的直吸管,递到他的嘴边。
从始至终,弓铣这个殷勤的动作,汝此宝膈应得不行,总感觉弓铣做了天底下最对不起自己的事,要不然,弓铣犯不着这么黏着自己不放。要不然,就是在憋一个大的。
汝此宝刚想开口问问:“你到底得罪我什么了?”
结果,还没问出口,就被弓铣的问题截断。
弓铣垂着脑袋,两只手交叉在一起,重重搓着,像是要把拿温水杯时染到的温度揉进皮肤里、吸收掉似的:“你、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汝此宝看见他那个谨小慎微的“狗样子”就想笑,故意气气地道:“有,不舒服,哪里都不舒服,想死。”
弓铣赶紧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汝此宝,追人似的道:“别死。别死!”
汝此宝满意地笑笑,骂他:“你傻了吧,我这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去死呢?放一百个心吧,我命大着呢,现在什么情况都没有,好好的,特别好,暂时死不了,真要死了,提前和你说。”
弓铣的眼睛黑得看不见中间的瞳孔,汝此宝还是能感觉到,那两收缩成细针状尖尖的瞳孔在不安地颤动,也不是害怕他,还是在害怕自己。
有病一样。汝此宝感觉自己真是疯了,竟然在这里好声好气地分析起来弓铣这个畜生的心情了。
肯定是他这几天和弓铣走的太近了,和除自己之外的人走的太近,就容易染上对方身上的色彩和温度。汝此宝讨厌这样。
“既然没什么事,那咱俩就各回各家吧!”汝此宝瞄了一眼点滴滴的是葡萄糖,便直接挑走了针,用手指摁住血就,然后,掀开被子,就想跑。
弓铣忙摁住他。
汝此宝真的有点生气了,他爸妈都没有这么管他的闲事过。
汝此宝怒道:“弓铣,你有没有觉得,对于我,你有点管的太宽了呢??”
弓铣直接搂着他,坐到了病床上,把汝此宝整个锁在怀里,不让走。
弓铣:“一点也不宽!你说了让我对你负责到底的!我会说话算话的!”
“…………”
汝此宝简直无语了。
那只是他的无心之言啊!就像一个知道自己在演戏的演员,在“真情实感地”念台词一样啊!怎么可能当真!这只是在演戏啊!
汝此宝叹了一口气,也是懒得挣扎了,轻轻地道:“我开玩笑的啊。傻逼。放开我。”
弓铣埋进汝此宝的肩窝,小心翼翼地闻着,不依不饶地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不放。”
汝此宝:“你是不是疯了啊?你有点不正常,弓铣。”
这时弓铣就异常听话:“对,我是疯了,你不许走。”
汝此宝觉得好玩,问他:“那你是畜生吧?”
弓铣:“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