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间房子一模一样,熟悉的格局,陌生的感觉。
傅雪尽心里忐忑不安又欣喜若狂地跟着萧和宇走到主卧。
萧和宇宛如春风地问:“你要睡哪边?”
生怕控制不好自己的表情,被萧和宇发现什么,傅雪尽只想赶紧上床,关灯,在黑暗里好好睡觉。
她于是说:“都好。”
萧和宇的床上用品,规格和隔壁的一样,是柔软的真丝。
因此,除了感觉不太对,除了身边躺了一个人,对傅雪尽来说,仿佛还是睡在隔壁的房子里一样。
灯一关,房间里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傅雪尽心头一颤。
她的卧室里,也有完全遮光的窗帘,但她没用过,睡觉的时候只关另一层薄纱窗帘,这样会有淡淡的光透进室内,给她一股安全感,等天亮的时候,更是可以睁眼就看见一室光芒。
在密不透光的纯粹的黑暗里,傅雪尽就像被夺走视觉一样,心下一空,整个人没有着落,听力也因此变得异常敏感。
“阿春,我想抱着你。”
萧和宇的声音,懒洋洋的腔调,在完全的黑暗里更加透出致命的蛊惑力。
“……”
傅雪尽没有吭声,呆了两秒,就直接被他霸道地搂进怀里。
他的话,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两人身上披着真丝薄被,天然的凉意在空调的加持下,是无比凉爽的温度。
傅雪尽的掌心却灼热得快要渗出汗液。
“萧先生,你……”
傅雪尽欲言又止,感觉脑袋也是热的,因为萧和宇平稳的呼吸近在咫尺。
他气定神闲,她神魂颠倒。
“嗯?”
“你……能不能,再叫我傅雪尽?”
“为什么?”
“我就是……想再听一下。”
“行。”
萧和宇停顿一下,“傅雪尽。”
“……”
快要热成浆糊的脑袋忽然像被泼了一盆清凉的水,灵光一闪,傅雪尽明白了——
萧和宇叫她“阿春”,可以轻易叫她心荡神迷,因为这是她的小名,只有她的父母叫过,象征着最亲、最爱的感情。
但是“傅雪尽”这个到处都有人叫的名字,她早就听麻木了,即使出自萧和宇之口,对她而言有不同寻常的意义,她也还是可以理智面对。
“喜欢听我叫你傅雪尽,还是叫你阿春?”
萧和宇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可以商量。
傅雪尽刚要回答,声音还没发出,就听到他继续说:“不过我还是喜欢叫你阿春。”
话音落,萧和宇情不自禁将傅雪尽搂得更紧,“阿春。”
“……”
傅雪尽后悔了。
她不该把小名告诉他,现在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以前生日,都是怎么过的?”
“还能怎么过,就是跟霍浅彻他们一起聚会。”
从公司回来后,傅雪尽就一直想问了。
她猜得出来,萧和宇这样的大少爷,生日必然得大操大办,父母好友都在,热热闹闹。
可是今天,只有她在,冷冷清清。
“今天,你为什么不继续和他们聚会?”
黑暗里,萧和宇看着傅雪尽的轮廓,想到她正躺在他的床上,他的怀里,便由衷感到心满意足。
“有你陪我,我为什么还要和他们聚会?”
一个见色忘义得理直气壮的答案,拨动傅雪尽的心弦,令她恍然如梦,只觉眼前浮起一团光亮,高中时代与萧和宇擦肩而过的场景一幕幕闪现。
那个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少女,在某一天忽然留意到身边的一个同学,从此暗暗想方设法在他身边穿梭而过,无数次。
每一次,她渴望被他发现,渴望和他说上话,却又害怕被他发现。
心中的天平摇摆不定,是最折磨人的,可是她却甘之如饴。
临近高中毕业,傅雪尽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要在毕业舞会上拉住萧和宇,跟他表白。
要是被拒绝了,无所谓,反正毕业后各奔东西,再也不会见面。
等等,她申请了跟他一样的大学……
没关系,大学那么大,不容易见到的。
“傅雪尽,你爸死了。”
阳光明媚的毕业季,陡然风云变幻。
毕业舞会即将来临,傅雪尽决定当那个缺席的人,同时,也缺席了自己的表白时刻。
离开学校的时候,她看见萧和宇,被几个女生围着,不知道在说什么,每个女生脸上都是笑容,而萧和宇也温和地笑着,像天边遥不可及的一抹明月,散发着融融光芒。
以后他会记得自己有一个同学,叫傅雪尽吗?
不会的。
“爸爸,我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雪尽,雪融尽了,是春天。所以你的小名叫阿春。”
“傅雪尽,你爸死了。”
雪融尽了,无影无踪,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