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紧张和不安中,朝廷对于周县丞的处理结果终于是下来了。
官府的人来林府抓人的时候,林梦秋还藏在自己的闺房里不肯出来,周洁则是挡在门前:“你们干什么?我们家老爷是县衙里的礼簿,有事好商量!”
那几位衙役却没有那么多的话来商量,只是无情地说:“林夫人不要阻碍我们办案子。朝廷的处理下来了,周县丞身为父母官却设下毒计陷害百姓,还害人性命,周县丞是要秋后问斩的,一应家财全部都充公。至于他的家眷,文大人已经上奏朝廷,说明了特殊情况,只是罪不至死,但依然要押入大牢三天,以示惩戒。三天后就回来了,林夫人不必挂心。”
周洁这才缓缓放下心来,屋内的林梦秋却依然摇头大喊:“我不去,我不去,一天我也不去。”
周洁看着那些衙役的脸色,小心地说:“出来吧,就是去三天,你总也要见见姑爷最后一面。”
林梦秋听了更不愿意:“我早就不愿意了,你非说是嫁他好,现在倒是能看了,好还是不好?”
连番的埋怨耗尽了衙役最后的耐心,他们对着周洁一拱手:“林夫人,请见谅。”
说罢就直接破门而入,一左一右的架着林梦秋离开了。
周洁担心地追出来几步,眼看着几位衙役消失在眼前,她在着急地去了东厢房。
家里的动静,绵儿早就听在耳中,却根本懒得出门去看。她正在看孩子练字。
周洁心乱如麻的时候下意识地找到了东厢房来,可是等到真的见到了绵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什么可说,于是看着正在拿着毛笔在纸上乱画的孙儿笑着说:“祖母来教你,这个笔应该这样握,来,我们来写人。”
自从周家出事,林梦秋跑回到林家以后,周洁对着绵儿的态度就好了不少,不再如从前那样。
而今日竟然还主动教着孩子练字,绵儿见了便拿起一边没绣完的帕子绣起来。
周洁教完孩子:“就这个字,你写满一大页就叫祖母来看好不好?”
孩子很乖,周洁终于是放下过去对绵儿的憎恨连带着对孩子的不满,摸了摸自己孙儿的头。
周洁看一眼绵儿:过去怎样的看不上这个儿媳,可是如今看来,倒也不算太坏,还知道带着孩子认字练字,更重要的是,往后,梦秋回来,还是要留在家中。那一大一小,终究是要仰仗着林念春。
想到这儿,周洁坐在绵儿身边说:“自打你进府来,家中的账本子一直没给你看过,如今孩子大了,这些事你也该接手了,往后这个家还是要交到你的手中。”
绵儿拿着针的手一顿:嫁做人妇,为人妻子,最重要的除了生儿育女就是要管理内宅,过去自己这婆母总是看不上自己,总是想着要给林念春再娶一个,如今不知道怎么了,倒是想通了。
可是想想刚才外头的动静,绵儿又很快想到:看来自己那小姑子出狱后就要长留在家中了。自己曾经做梦都想看看林家的账本子,管管林家的事,如今一切真的到自己手中,反倒是没有曾经的激动了。可是不管怎样,这样总是好的。
林梦秋百般不情愿的被抓进大牢,丢进了周县丞旁边的牢房。
周县丞听到动静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林梦秋,目光落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时变得温柔,只是再开口却是苦涩:“看来,我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林梦秋再见到周县丞,却没有那种依恋的神色,她想一想自己被周县丞折磨、又因为周县丞的原因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就恨恨地说:“若不是你杀了佟掌柜,又怎么会到这一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周县丞定定地看一眼林梦秋:“原来物是人非说的就是这样,梦秋你不比在府里的时候那样温柔了。”
林梦秋更恨:“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到这一步?如今你倒是自在了,秋日一过,从此不再烦恼,可我呢?我怎么办?”
周县丞语调低沉:“你?你自然是抚育着我的孩儿,做我的未亡人。”说完不等林梦秋说话就说:“你家中父母又如何不是看中我周家前途?可是自古以来,就没有什么事是有十成十的把握的,如今事情败露,我无话可说,可是你林家难道不该如此?总不能在我周某得意时你们沾光,在我周某失意时你们就恨不得与我撇清关系吧?”
林梦秋无话可说。
周县丞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既是我的未亡人,腹中的是我的孩儿,那我也少不得为你指条明路。按着你的脾气,那家贫的人家,你也是不愿意下嫁吃苦的,倒不如就留在你的娘家,吃穿用度也不至于太差。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