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竹把昨天当作是升入高三的第一天,然而第二天,作为新的高三生,她险些错过了上学。
她睡眠质量非常好,没有入睡困难的问题,失眠这种事像是这辈子都不会发生在她身上,闻竹的技能是沾枕头就能睡着。在紧张且高压的高中生活里,拥有这样的休息是非常难得的。
不过,这大概是个双刃剑,她早上起床非常困难,最少需要两个闹钟,少一个都不能保证准时到达教室。
端午假调一天休,今天上学,工作日固定的闹钟却没响,闻竹昨晚也忘记了订第二个闹钟。在这些意外情况的加持下,她睁开眼睛时距离到校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分钟。
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人,这会儿忽然被吓醒了,鲤鱼打挺一样从床上弹起来,咬着发圈冲进卫生间。
这会儿是彻底连吃面包的时间都没有了。闻竹一边庆幸着夏天衣服穿得少,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为了避免忙中出错,她出门时还特意检查了自己的袜子和鞋是不是成双的。
飞奔下楼梯的时候才得空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六点五十分。
打开单元门,好似忽然在暗室里开了个口子,满世界的盎然绿意都扑面而来。晨曦不知道她着急,轻柔地勾勒她的脸庞和发丝。闻竹转身关上那扇厚重的铁门,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整齐夏季校服站在树下的李泊松。
闻竹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抬起胳膊看表,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竟然还有点莫名其妙地闲适和优雅,不符合看表该有的心情。好像这边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还在那岁月静好一般。
闻竹有时候觉得李泊松身上不可复制的特点有两个,一个是他孔雀开屏却不惹人烦的本事,一个就是这随时随地能表演的松弛。
“……你表坏了?”
起了个大早,李泊松也不算多清醒,听了这话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闻竹在说什么,然后被气笑了。
“没有。”他打量了一下闻竹,发现她头发是拢起来的,而不是梳,校服衣领的一角没有翻出来。
这绝对是起晚了。
他上前几步,想帮她把衣领翻出来,伸手却又马上撤回去了,他提醒闻竹,闻竹“哦”了声,动作匆忙地扯出了领子。
“你不怕我请假啊。”
李泊松闻言笑了:“应该不会吧,你好像没有请假忘记告诉我的时候,所以我多等一会儿。”他不太在意似的说,“从这到班级,六七分钟够了。”
闻竹顿了顿,去看他表上的时间,在她凑过去的瞬间从6:51转到了6:52。
她扯了下李泊松的袖子,李泊松明白这个意思,两人一起朝学校一路跑过去。
李泊松体力和耐力都好,在长跑上甚至比短跑更加有优势,篮球打到下半场也不吃力。闻竹也能跑能跳,但如果说背着包从家里跑到教室还能脸不红气不喘,还是多少有些难为她。
李泊松先进教室一步,闻竹和他前后脚,在他身后扶着门框喘气,李泊松也没回座位,就站在门口等她。闻竹喘气的时候瞥了眼讲台,岩姐还没到。
距离早自习还有大概半分钟。
路一杭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两个起晚了吧。”
在闻竹转头的工夫,路一杭从她身边飘过去,还提醒他们两个赶紧回到座位,要准备考试了。
“考什么卷子?”
闻竹匆忙坐下,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桌,拿出笔和验算纸。孟丽岩踩着高跟鞋走上讲台。李泊松提醒她:“昨天放学说的,化学晚课的周测挪到今早考……你还没睡醒啊,要不要去洗把脸?”
“早就吓醒了”她往讲台上瞥了眼,接过前桌递过来的卷子,小声和李泊松说:“不去,好好做题。”
早自习到第一节课之间有个间休,闻竹觉得有点饿,但是现在过了食堂提供早餐的时间,于是在桌格里翻找存货准备垫一下肚子。李泊松看到了她的动作,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袋装的即食玉米。
“还是热的呢,”他把玉米递给闻竹,“忘了拿给你。”
闻竹蜷了下手,问他:“哪儿来的玉米?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吃不上饭?你自己吃了吗?”
“怎么这么多问题?”李泊松无奈地笑笑。“我吃了。不过这个人情不是我的。”
他和闻竹解释:“我妈昨天在这住的,给我带了挺多吃的,她起了个大早给我热玉米,想起你爱吃,让我一定带给你。”
“替我谢谢云姨。”她在心里叹气,心情复杂得不行。
李泊松倒是心很大的样子。
“这我可不管,”他果断地拒绝,似笑非笑道:“你自己去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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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睡结束后,闻竹和曲思嘉去水果店溜达了一圈,顺便逃掉了中午的点歌时间。她回到教室的时机正好,预备铃还没打响,还能再放松一会儿。
李泊松转着那个六阶魔方,抬头看她,闻竹注意到他的眼神很清明,猜到这人中午根本没睡,于是玩心大起,抬手远远地朝他脸上弹了一下。李泊松象征性地躲了躲,侧脸挂上了几滴小水珠。
他朝闻竹挑眉,闻竹从另一只手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盒刚洗好的樱桃,放到李泊松桌上。
在闻竹前后分水果的时候,他扔了一个进嘴里,问:“你今天早上就是这么来的么?”
他说话指代不明,闻竹意外于自己竟然听懂了。她说:“是啊,虽然你没什么关注我的理由,但也不应该连我穿了什么都不知道吧?”
“……”
李泊松心说哪儿有盯着腿看的,这礼貌吗。
“我早上穿的长袜,但是太热了,我把它卷下去了。”
“唔,是很热。”他含糊地应了声。
闻竹扯了下校服裙的裙摆,觉得这天热得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穿得多凉快都没用。这才刚夏至,等到了三伏天,还不知道要怎么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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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环境变了,带给大家不一样的心情,高考倒计时的牌子已经挂在了黑板旁,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计数,但依然增添了一些隐形的紧张感。
李泊松好像并没有区别对待高二和高三。他依然偶尔在英语课上拿出数学卷子,依然会唉声叹气地背《离骚》,依然会趁着课间十分钟捞起后边的篮球,好像于他而言,高三与高二的区别只是第二个字多了一笔而已。
“好了,这位同学,过来取单子吧。”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把闻竹从自己的意识中拉出来。
闻竹转头,看到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姐姐在贴着她一寸照片的A4纸上划拉了几笔,然后递给她。虽然对身高那一栏的数字很好奇,但她没第一时间看,道了谢之后就从前门出去了。